第154章 夜太長,月光必定會冷掉
我轉身想走,沈軼南用力扯緊我手臂,我想甩開,他卻變本加厲,直接將我整個人扣進他懷裏。
他那樣高,我這兩年裏雖然圓潤了一點點,重了幾斤,但力氣哪裏及得上他一個男人。
“你做什麽?放開。”
我不敢高聲張揚,醫院裏靜悄悄的,我如果放聲大叫,豈不是惹來圍觀。可沈軼南這瘋子,他到底要做什麽。
他雙臂箍著我的腰,把我提離地麵,就這麽拐到安全通道裏去。
“你瘋了。”我屈起膝蓋,恨不得將他撞成廢人。
他沒有閃躲,任由我攻擊,然後疼得臉色發白,可依舊沒有鬆手。
“我是瘋了,不管你對我怎麽樣,想我走,那不可能。我們隻管耗著,耗一輩子。我現在有足夠的耐性,臉皮我也不在乎。文櫻,你信不信,有些人天生就是要糾纏在一起?像長著長著就纏到一起的藤蔓,到最後,幾乎沒有你我之分。你若不信,我可以做給你看,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不急著再擁有你,但我不會放手,讓你去屬於別人。除了我,誰都不可以。”
我不知道他什麽心態,之前幾天一直放得很低很低,今天突然一變,竟然像是跟我撂狠話,非要得到我。
我覺得他真是管得夠寬的,我的名字又不在他戶口本上,我要戀愛結婚生子,難道還要向他打報告?
“沈軼南,你用身份來阻止我屬於別人?我的生活,不需要你這個外人來插手。我總會有再喜歡上的人,然後建立家庭,生兒育女。”
“可以,你可以有再喜歡上的人,但你想結婚,建立家庭,生兒育女,除了我,沒有人能幫到你。除非那個人能忍受,你去哪裏,我也去哪裏,你做什麽身後都有我。“
我差點就忘了,沈軼南是個陰險小人。
“你真以為這樣就沒人敢娶我了?“
沈軼南眼底的無奈顯現,“我並不想威脅你,我想對你好,我想讓你,再愛我。“
“犯什麽賤?”看也不像犯賤之人啊,怎麽兩年後就拎不清?
“可你不能否認,哪怕是你從前說喜歡我,要跟我做對真正的夫妻時,你也沒有完全的投入,至少不會像你對陸懷年那樣,全心全意地愛我和信我。我是很囂張很傲氣,我說不出嫉妒他的話,所以我別扭,我賭氣,這些你都看得出來,但你直接選擇放手。在處理淩雪的事情上,我欠你很多,但你的心沒有放在我這兒,才是根本原因。”
我冷冷地盯著他的臉,“現在跟我說這些,想表達什麽?”
“想表達我後悔了。從我懂事起,我做的每一個決定,每一件事,從來沒有後悔過。即使是淩雪的事,我愧疚卻也沒有後悔過,更從來沒有想過,要跟她複合。我後悔我沒有早點抓緊你,後悔沒有把你想要的給你,後悔我和你在一起的時間那麽少,後悔沒把我想說的都說給你聽,後悔聽你的跟你離婚,最後悔每一次想前進一步,卻把你推得更遠。你心冷,心狠,可你對陸懷年就是比對我好,你會對他心軟,會不由自主就卸下你的所有防備,你對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收起來那些利刺。”
我很無語。現在再來說這些,有什麽用。
“所以沈軼南,連天都反對我和你在一起。本來就是,你跟我,是兩個世界的人。“
沈軼南捏緊我的下巴,“別拿這種話來搪塞我。陸懷年當了父親,他有了家庭,他已經再沒有資格站在你身邊。哪怕他滿世界找你又如何,一步錯步步錯,回不了頭。你和他,才是緣分已盡,你和他,才是兩個世界的人。”
為什麽張口閉口就提陸懷年,是因為這根梗,刺在他心裏,這輩子都不可能拔除嗎?也是,陸懷年的出生,是在全家人都期待之下,而沈軼南的出生,卻是在他母親的滿腹算計中,是工具般的存在。
大概沒有人能完全不在意,因為陸懷年的父親,也是沈軼南的父親。還有沈君全,竟然用沈軼南母親的死,蒙蔽他這麽久。
“你不用在我麵前提他。難道我就隻能在你們之中,非此即彼?“
沈軼南深深望著我,“你錯了,不是非此即彼,而是我不會再給我自己機會,離你太遠。淩雪的事,我會給你交代,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以及你在意的人。”
“不需要。”我不是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以及我愛的人。
兩相僵持時,他突然頭一低,挨在我脖頸間,呼吸全是灼熱。
我下意識要掙開,他有些含糊不清道:“讓我休息一會兒,就一會兒。“他大口喘氣,以至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有些細微的變化,比如越來越高的體溫,和他整個身體都挨向我的負重感。
“你起來。別跟我玩這套。“
我伸手一推“咚”的一下他整個人往後栽,失去意識倒在地上。我這才看見,沈軼南臉色極其蒼白,雙目緊閉,眉心緊鎖,如果不是還有呼吸的話,我會以為他已經……
怎麽這樣?幸好是在醫院,要是在大馬路上,我還真的不知道怎麽處理。
我大聲呼喊護士,後麵是一陣兵荒馬亂,許澤在不多久後趕到。
我動了動嘴唇,什麽都沒問,想靜靜地離開。
“文小姐,你就不問問,他得了什麽病?“
“我有知道的必要嗎?“
許澤苦笑,“這個世界還真的沒有人會心疼他。如果他在意的人不是你,也許不會這麽艱難。我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麽,之前也沒看出,他有多在意你,可你出事之後,我才知道,很多東西,光靠眼睛看,不準。還得用心來感受。文小姐,我不是想勸你沒有立場地原諒他,而是我覺得,你們如此蹉跎來,蹉跎去,會不會到最後,始終難逃天人永隔的結局。“
“我本來以為,他找到你,就是最大的幸事,至少他能看到一點光了。可現在我覺得,不如讓他一直以為你死了更好,遇到你,是他最大的不幸。“
我蹙了蹙眉,喉嚨微微被堵了一下,總覺得我似乎漏掉了什麽。
沈軼南卻在這時候醒過來,“許澤,我跟你說過,不要多嘴。“
許澤聳聳肩,“好,我不多嘴,但你真的覺得,就算說出來她就會心疼你了?”
“滾出去。“
許澤麵無懼色,“你們真是,本世紀兩塊最硬最臭的茅坑石。“
病房裏剩下我和沈軼南,出於好奇,我還是問了出來:“你得了什麽病?”
“腦子裏長了點東西,暫時不知是良性還是惡性。”
我眉頭擰得更緊,“多久了?“
“一年多。“
“為什麽不治?”
“不想管它。萬一治好了,命變長了,會很無趣。萬一治不好,不如將時間花在值得的事情上。“
值得的事情……現在連自己的命都不值得了是嗎。
“但我最近改變想法了。我想活久一些,我想等你。但我才剛見回你,我也會擔心另外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他的話分明一點煽情的成分都沒有,但就這麽簡簡單單的,竟然就叫我,有一點鬆動,就像緊閉已久的鎖頭,長了一點鏽,開始變得不夠緊。
“我不想用這種事來道德綁架,但我很矛盾的,又想你能稍微緊張一下我。文櫻,你能不能告訴我,如果我在手術台上就此一睡不起,你以後會不會有一點點惦記我?”
我不知道。我沒作過這樣的假設。
手機在這時候有短信進來,淩雪等得不耐煩:看來你也不是那麽不怕死的。我明白你的選擇了。記住,你好朋友的女兒是怎麽因為你而受牽連。
我一個電話撥過去,她當然掛了。
難道到現在,她都沒有發現,那兒童推車裏的貓膩嗎?真是個腦殘。想算計我也麻煩動動腦子。
心寶根本就不在推車上,那隻是套了心寶衣服的一個跟她差不多大小的玩具娃娃。我為什麽在外麵罩上了擋風層,那當然就是混淆視線。
我本來想親眼看看她狼狽的樣子。但現在我決定不出麵。這樣的對手,不值得我花心思。後麵的事情,自然會有人處理。
茂都最近出現了兩起兒童失蹤案,我這個報警電話,會對淩雪造成什麽後果,那就得看她自己的運數了。
“……是的,她給我發短信了,在XX修車廠。幸好當時我朋友提醒,我把孩子暫時托給朋友照顧,所以孩子當時不在兒童推車裏。”
“另外,我覺得對方可能有精神方麵的疾病,言行舉止很奇怪。請你們務必保護好我們的安全。“
打完電話,我很平靜地將手機往包裏一丟。
沈軼南全程聽我打電話,知道我耍了一招狸貓換太子後,他說:“你比以前,是狠了。”
難道我還要頻頻跟自己覺得惡心的人過招?那絕對不是什麽好的體驗,我還想多活幾年,多看些美好事物。
“能不能再陪我幾分鍾?“
幾分鍾他也吃不了我,我就看看他想幹嘛。
他拿出手機,在屏幕上劃動,好像是登錄了什麽網頁之類的,有背景音樂彈出來,旋律很熟悉,一首半老不新的歌。
相思若好不了
隻能怪我,找不到解藥
你從未給過我愛的訊號
糟糕,我陷得比你早
你愛的比我少
注定要受煎熬
……
別那麽驕傲,我隨時可能走掉
我的手你還沒有牽到
夜太長月光必定會冷掉,如何是好
你欠我一個擁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