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t殺機

  第二天參加完殺青宴,我按照原計劃啟程回江城。


  至於沈軼南,好像還有什麽事要留在白水鎮,我沒過多關注,隻知道謝導對昨晚那個小粉紅的錄製很滿意,翻來覆去地看,還製作了一係列表情包,發到我的微信上。


  以前我也會拿別人的照片設置表情,現在看到自己的沒什麽感覺,但是看到自己和沈軼南的,就有點驚悚了。沈軼南也有被人做成表情包的一天,簡直了。


  我在車上又翻了一遍謝導給我發的,忍不住回想從前,回想那次沈軼南興師問罪時掐著我脖子的情形,他的神情又冷又硬,絕對的狠厲,對比我現在看到的表情包,就像是一對性格迥異的孿生子,有點精分的意味。


  是什麽讓我和他,發展成今天的模樣?明明一開始,他和我都不約而同地朝反方向走,就怕有一丁點接觸。明明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為什麽卻共行了一段,以至於走到岔口,又貪戀原來走過的時光?

  越想越覺得,世間萬象,無奇不有。現在我要朝我自己的方向,堅定地走,決定了就不要再回頭。


  此時我不知道,江城這邊已經風起雲湧。等我回來,風暴開始越演越烈。


  起因是陸家在整理陸建邦的遺產時,竟然在陸建邦的書房裏,發現他隨手寫下的字條。除了遺囑,這張字條就是他最後留下的東西,上麵寫的大概意思是,要留意袁叔。


  這張字條直接將袁叔置於死地。陸懷年讓人查袁叔,在結果未出來之前,他把袁叔扣在陸宅裏,然而周家卻急於讓袁叔背黑鍋,一口咬定就是袁叔泄密,把陸氏的眾多機密賣給對手,以至於陸氏頻頻出事,他們這些與陸氏捆綁在一起的也受到極大的波及。


  周家對袁叔施壓,讓袁叔認罪,袁叔不肯,周家又對陸懷年施壓,非讓他給出一個說法。


  袁叔沒有供出我,他還是守著我是劉然的秘密,可他的手機被強行拿走,周家發現裏麵有幾通與我的通話記錄,有一通更是在陸建邦死的前一天,周家認定袁叔就是淩沈的人,是袁叔和淩沈裏應外合,讓淩沈的人把陸建邦帶走,陸建邦是被沈家害死的。


  由於陸思年手裏有一段我和陸建邦的視頻,雖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麽,但從神情舉止來看,多半是在爭執,而且陸建邦是摔在地上的,所以周家的這個說法,陸家也傾向於接受。


  陸懷年仍未表態,周家就已經聯合陸家,四處散播淩沈害死陸建邦的謠言,接著又分別找人到淩沈總部,S商場鬧事,雖說他們都聽說我和沈軼南要離婚的事,但品源仍舊遭到他們的報複,品源底下的商鋪遭到他們惡意塗鴉,擾客事件越來越多,產品被砸,短短兩天,又是周末,損失巨大。


  還有品源的高層無辜被打,已經報警由警方介入調查。


  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肚子一股火氣竄到喉嚨,聲音不由提高:“為什麽發生這樣嚴重的事,沒有任何一個人通知我?”


  要早知道這樣,我還過什麽周末,我還去什麽白水鎮?這種事的發生,說是黑色星期五都不過分,我本該和大家一塊坐陣公司的。

  “葉軒?你身為總助,你不知道下麵報上來的事?”


  “還有你們,幹什麽吃的?事情剛發生的時候,為什麽不做緊急預案?“


  我火冒三丈,恨不得將這些高管綁起來痛打一頓,品源的反應速度,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慢了?


  個個摸摸鼻子大氣不敢喘一下。


  “現在,馬上,發新聞稿,澄清品源與陸建邦的事無關,保留追究責任。另外,給我聯係媒體,我要開記者招待會。”


  葉軒迅速下去安排,我也沒閑著,我需要跟陸懷年見個麵,一來是為袁叔的安全,二來,我想知道陸懷年的態度。他最好沒有對袁叔做什麽,如果不是,我不會放任不管。有必要的話,我還會去找陸懷年的母親。


  我剛要撥給陸懷年,沈軼南的電話就打進來,但我無暇先接聽他的,袁叔要緊。


  掐斷沈軼南的電話,也就兩秒的功夫,我手機又有電話進來,這次是陸懷年。


  我匆匆按下接聽,手機那頭傳來他的聲音,“文總,方便見一麵嗎?“


  “正有此意,你能來品源嗎?我去陸氏不方便。”


  “可以。”


  “你換一輛車,直接開到停車場,我下去等你。”


  掛了電話,我的心跳很急,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可陸懷年又是我必須要見的。我現在隻有一張底牌,他能順利繼承陸氏,畢竟是因為他拿到了陸建邦的遺囑,而這份遺囑如果沒有我,絕對到不了他手上。


  他隻要往深裏想,就會知道,我把這個交給他,是冒了多大的風險。但我怕,他如今的態度是,跟周家站在同一戰線,那麽我也難逃責任。


  這時候,我恨透了淩雪,這個女人真他媽的害人精,雖然沒有她,陸懷年和沈軼南也會走到這一步,但因為她,這件事變得棘手,我還要背負殺人凶手的罪名。


  真是夠了,我饒不了她,上次打的那頓太輕了。等著,等處理好眼前的事,我就好好陪她玩兒。


  我找了保安守在停車場的電梯口,也告訴了葉軒,等會兒這部電梯要直達我的辦公室,中途不能讓人按停。


  我下去停車場等陸懷年,等了整整四十分鍾他才到。他開的是一部豐田,在路上特別多的那種車,乍眼望去怎麽也看不出來是陸氏的負責人,因為他自己也做了一番打扮,他臉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鏡,身上著衛衣運動褲,配一雙很sharp的球鞋,反正就是很潮的打扮。


  別說記者,就是我都未必認得出來。


  “文總。”


  “哦,快進去。”我按了電梯。


  電梯裏,陸懷年把黑框眼鏡取下來,衛衣也脫了,挽在手臂上。


  到了我的辦公室,我交代一聲,整層樓便靜悄悄的,沒有人再上來這一層打擾。


  我沒跟他拐彎抹角,直接問他:“你也覺得,是我弄死陸建邦的嗎?”


  陸懷年擰緊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他很謹慎地回答:“我暫時不信,但目前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文總。我來,是想問文總,袁叔是不是淩沈的人?”

  “不是。”袁叔不是任何人指派去陸家的,他是自願待在那裏,看著陸懷年的。如果陸懷年還有良心的話,他會看得出來,袁叔對待他,是拿出了真心的。


  我又補了一句:“陸總,我不管有多少證據指向我,陸建邦的死都與我無關。如果我要他死,就不會把他的遺囑交給你,陸氏也就成了淩沈的囊中物。還有,你嘴裏那位袁叔,是我一位私交很好的朋友的家人,她不在江城,托我有空照看一二。於公,你們陸家的事我不好插手,但於私,你們想讓袁叔背黑鍋,我不會讓你們這麽做。”


  袁叔的確有個侄女在國外,袁叔的遊戲ID,用的就是他侄女的資料。


  陸懷年似在想我的話是真是假,好半晌才說:“這次的事,是周家策劃的,當然,陸家也有旁支參與,我即使想表態,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出麵,希望文總明白。”


  我鬆了口氣,陸懷年的理智還沒有丟,他還是相信袁叔,也相信我的這套說辭。他不好在這個時候出麵,我也理解,畢竟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單單是陸氏和淩沈的鬥爭了,裏麵還夾雜著周家想取陸家而代之的野心,趁亂打劫。陸懷年不能中計,所以除了沉默,也就隻能沉默。


  “明白。陸總的胸懷讓我佩服。這件事畢竟也有我的不對,我會用盡力去擺平。”我真誠地伸出手,跟陸懷年交握。


  陸懷年握了一下,鬆開。


  我本以為話說到這兒,就算結束,可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陸總還有事嗎?”


  “是有一件事,不過……”他頓了頓,呼吸有點重,“文總見笑了,我得緩一緩。”


  我第一反應是,他的胃又疼了嗎?沒有按時吃飯加上精神壓力太大,他以前也是這樣。


  我翻了翻茶幾底下,找出一盒茶餅,雖然有點甜,但正好給他補補能量,“陸總吃點茶餅,是我招待不周了。你有隨身帶藥嗎?”


  “用完藥我才過來的。”陸懷年從盒裏拿了塊茶餅,剛撕開包裝,突然手一抖,彎下腰去,緊緊捂住胃部,汗一顆顆掉下來。


  我的心像被什麽擊中似的,有點悶疼,也顧不上那麽多,匆匆走到他身旁,手搭在他肩膀上,“陸懷年?還好嗎?“


  “沒,沒事……”


  “你的藥呢?”


  我急得去翻他的口袋,突然我被身後一股重重的力道掀過去,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又聽見呯的一聲,兩道身影從我眼前飛過,然後,陸懷年被甩到地毯上,整張臉都慘白得嚇人。


  另一道身影,赫然是沈軼南,此時他站在陸懷年身旁,麵色如刹羅,眼底布滿憎恨,他抬腳就要朝陸懷年踹下去。


  “等等。”我也被這一幕嚇得心髒病都快要出來,連翻帶爬過去,抱住沈軼南的腰,想將他拽離,可他像落地生根般,我根本就撼動不了。


  “沈軼南,別衝動,先聽我說。”


  他巋然不動,陸懷年像隨時要昏死過去,而我,手忙腳亂卻一點用都沒有,那一刻,我甚至在沈軼南的眼裏看到了濃濃的殺機。

  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還是本就恨陸懷年恨得想殺了他?

  我無法得知,眼前也唯有盡我所能,將他們給隔開,應該說將沈軼南隔開。


  “沈軼南,他……”我急得想說,陸懷年來是為求和,求和的,不是跟你作對的,可是沈軼南顯然沒有耐性聽我說。


  他緊緊牢著我的下巴,目光懾人,聲音啞沉:“他什麽?你幫他解釋什麽?“


  “我沒幫他,我是幫你。”我的下巴快要碎了,但我仍抱住他的腰不撒手,“沈軼南,我是幫你,幫淩沈和品源。聽我說,陸建邦的死,他已經相信不是我們做的了。”


  沈軼南的眼神依然淬著毒一般,“我需要他相信?陸建邦是死得早,如果不是,我會親手解決他。”


  “我也想親手解決他,但他自己死了。“我試圖一點點安撫沈軼南的暴躁,“姓陸的,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不要管他了,好嗎?“


  “不管?”沈軼南突然笑了一聲,十足的譏誚,“你如果做得到不管,我也做得到放姓陸的一條生路。“


  我咬緊了唇,袁叔的事,我怎麽能不管?我不管,陸懷年也管得有限,袁叔就要白白受罪被人扣上屎盆子嗎?他是無辜的。


  “沈軼南,我可以答應你,但不是現在。“


  他望進我眼睛深處,似要把我的所有偽裝看透,“什麽時候?”


  我真的不知什麽時候,至少也要先讓袁叔沒事,品源沒事,順利躲過去這波劫難。


  “什麽時候?”沈軼南又重複問了一遍。


  我如果再不答他,還不知他會做出什麽事來,這一刻的他,像頭獅子,凶猛嗜血陰森,稍有不從,便能要你的命,吃肉飲血。


  “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後,隻要品源沒事,我不再管別的事。”


  “記住你說的話。”他幫我捋了捋了頭發,跟昨晚在白水鎮的時候一樣,指尖很輕很柔,但又跟昨晚不一樣,這次像是在給我最後通牒。


  我指了指一旁的陸懷年,“那他?”


  “你敢再碰他一下,“沈軼南的手臂圈住我,喊了聲許澤,許澤從外麵進來,如同進入無人之境,說是我的辦公室,卻更像他們想進來就進來,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可我此刻也沒膽再挑事,因為剛才沈軼南那異於往常的懾人,讓我知道,這個時候實在是閉嘴比說話好,萬一刺中了狂暴中的獅子,隻會被咬出一頸的血。


  許澤把陸懷年弄出去,門重新關上,仿佛陸懷年從沒來過。


  沈軼南的目光停頓在地毯一塊撕開包裝的茶餅上,我心裏發毛,苦不堪言,不得不討著好:“你吃飯了嗎?先吃幾個填填肚子?”


  他挑眉看我,我噎了噎,走過去一腳把地毯那塊茶餅踢到茶幾底下,裝作不在意地說:“本來就是喝茶才配的餅,有點甜,你要試試嗎?”


  沈軼南沒說話,在單人沙發落座,此時臉色已經趨於平靜,又變成淡漠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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