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t他不是那些人,他有良心
我突然想到,人的心本來就是偏的,從前她沒有因為我留下,在十五年後的今天,我和她的母女情份還剩下多少?倒不如說,裏麵的淩向東,還有淩雪,才是她的子女。
她說要幫我解決我跟沈軼南離婚的事,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淩雪,抑或二者有之,皆大歡喜?開了這個頭,我沒辦法控製自己不往下想。
雖然我對她從未有過期待,但當我想到她會為了淩雪做更多時,我心底那股子酸就撓心撓肺地不好受,好像快要被腐蝕。
這是什麽見鬼的安排?為什麽她會是淩家的人?她知道我的從前,我卻對她這十幾年來一無所知,她會不會把我的事告訴淩雪?
也幸好,淩雪不是她親生的,若不然,我就要喊淩雪做姐了,光想到那種可能,我就覺得惡寒。
狗血可以發生,但我拒絕這一灘狗血發生在我身上。
我又聽到裏麵的淩向東問她:“沈軼南要和文櫻離婚?你確定?“
“你不信?“
“是,之前我那樣對沈軼南,他為了護文櫻,一口應下可以娶淩雪,現在為什麽……”
“可以娶淩雪,你難道沒聽出來,他這是被逼的?隻有淩雪一頭熱,你也舍得推她入火坑。淩向東,我真想現在就讓你爸的人把你打包丟回去。以後不許再插手他們的事,不管是沈軼南,文櫻,甚至淩雪,你一個都不準碰。“
淩向東又問:“虹姨,你不跟我一塊走?你在這兒還有事?“
我聽到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嗯,見見故人。我已經跟你爸說過了,你先回去。淩雪那兒,你勸勸她,比沈軼南好的男人多著,你爸的意思也是,沈軼南哪怕離婚,也不適合當淩家的女婿。“
“淩雪可能一輩子都不明白。“
我聽到這兒,悄悄地離開。
我去宋遊的工作室碰運氣,想看他在不在,借著約他吃晚飯的空檔,找找有沒有照片之類的。陸懷年肯定會讓他去找劉然的照片,雖然那時文沅已將有關劉然的東西全部銷毀,但我不敢確定,會不會有漏網之魚,特別是從前我在酒吧做事時,每時每刻都有那麽多人進進出出,萬一有拍到我的照片也不奇怪。
“宋遊不在嗎?”我進去沒看到宋遊,問了個小年輕。
“宋哥可能晚點回這邊,你給他打個電話試試。”
我給宋遊電話,他說剛停好車,就要上來。
我裝作不經意坐下,找雜誌看。原來夾著麻臉成照片的那本雜誌,現在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我也沒有在別的雜誌裏翻出什麽來。
宋遊上來,交代其他人幾句話,他們就下班了,工作室的燈熄了好幾盞,隻有我坐的沙發旁邊,和宋遊他辦公桌頂上留了燈,黑暗占了大部分空間,神秘感一下就跑出來。
“最近你和沈軼南離婚的事傳得很凶,好多同行想找獨家,你這一跑過來,估計明天風向又變了。”
無非是三姑六婆揣測的那點事,什麽豪門爭產,離婚內幕,各種秘聞,誰的過錯等等等……沈軼南的不幹脆,讓這些傳聞變得越來越奇怪,不過我也懶得去管。
“我正頭疼,不要說這事了。你忙完沒,忙完去吃火鍋,剛才我來的時候見你們後麵開了新的火鍋店。“
“那家特難吃,走遠些,另一家好吃。不過你等會兒,我還有十來分鍾。”宋遊打開他的筆記本,坐了下來。
我瞬間就來了精神,他筆記本裏有什麽?找到劉然的照片了?
我從包裏拿出一瓶果汁,想不動聲色地過去,借著拿果汁給他,順便瞄一眼他的筆記本,可我還沒來得及這麽做,工作室門外響起腳步聲。
門開,我見到一張清雋的臉,當下我的心差點就要跳出來,頗有點做賊心虛。
“陸總?”
陸懷年頷首算是打招呼,進來前又問宋遊:“你要招待別的客人?”
“不是,她過來找我吃飯的。陸總,進去談?“宋遊指著對麵的小會客室道。
陸懷年看了我一眼,我躲開他的視線,心下在想,他會不會發現了什麽?
宋遊把人請進去,又出來跟我說,今兒沒法跟我吃飯了,我說沒事。
離開宋遊的工作室,我的心情還未平複。他們到底查到了哪裏,又查到了什麽,沒有照片吧?
假使有照片,他也看不出來誰是誰吧。
我在外麵隨便吃點東西解決了晚餐,回到家我登錄了遊戲,袁叔不在線,我給他留言:他找到劉然的照片了嗎?
陸建邦死後,袁叔沒有離開陸家,而是搬到陸懷年與周以宣的家裏去。陸思年誣陷我害死陸建邦時,袁叔其實在暗中幫了我一把的,不然這事不好解決。
陸思年自那件事之後,不知是陸懷年的安排,還是她自己害怕再被淩雪利用,總之,她出國了一趟,最近才回來,沒有去陸氏上班,而是開了一家專門製作手工永生花的店,有些自食其力的意思。
我躺床上快要睡著時,袁叔才回複我說:正麵照沒找到,找到一張別人在酒吧的照片,背景有劉然入鏡,很模糊。
宋遊真特麽心細如塵,照這麽搜索下去,遲早被他一點點拚找出劉然的樣貌。不過劉然從前那副殺馬特桀驁少年的模樣,跟我如今判若兩人,想要認出來不容易。
袁叔又跟我說另一件事:陸懷年瞞得很緊,連我要進書房都很難,可周以宣知道他在查劉然,暗裏阻撓了幾次,大概怕他看出來,這兩天沒敢動作了。
我冷笑,周以宣好不容易才嫁給陸懷年,當然不希望他有機會記起劉然。可劉然都死了,她難道還跟一個死人計較?對陸懷年就這麽沒信心?
所以上次我在陸氏門前質問陸懷年時,她的車險險開過來差點撞到我,是因為她醋意大作?連我這個沈太太都討厭上了,挺可怕的。
我大致告訴了袁叔,我在離婚的事,等拿到品源把它轉給陸懷年後,他就不用再留在江城了,可以沒有牽掛地去找他想找的人。
袁叔卻說,趁自己身體還硬朗時,多看著陪著點陸懷年,陸建邦的死到底是對他打擊很大,加之查到陸清陸哲一手策劃車禍,害死了劉然的事,他就更加被困在這些事裏頭。
我寧願他不知道車禍的真相。如今這般,還要撐著陸氏,身上和精神的壓力都超負荷,知道得越多越難以承受,我不明白他為什麽還要繼續查下去。
叮嚀了袁叔注意身體,我關掉對話框,退出遊戲。
透過窗戶望出去,今夜卻比往常能見到的星多,我卻無心欣賞。沈軼南不肯離婚,陸懷年不肯停止追查,是不是因為他們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才會這麽執拗?那我呢,我明知道往下一步,終將是深淵,為何卻抽不開身?
不亂於心,不困於情,不念過往,我根本做不到,至於將來,我現在就已經很擔心了。
睡得晚,直接導致第二天遲到。我差不多到品源時,接到了袁叔的電話。
“今早我去書房,看到他的便簽,上麵寫了你母親的電話,可是……”
我知道袁叔什麽意思,他一直以為我父母已經不在,現在卻冒出來個母親,而且陸懷年還找到了她頭上去。
“他讓司機載他去禾新酒店,剛出發的,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好,我現在過去。”
不得不承認,陸懷年和宋遊的動作的確很快,這就找上了她,再往下查,也許略過劉然長什麽樣兒,直接就找到了我頭上。
陸懷年是無計可施了嗎,他應該清楚,她離開劉然有多久了,他去找她問劉然的事,不多餘嗎?
老宋調頭往禾新酒店開去,我到那裏正巧看到那位淩夫人下樓,去西餐廳。
我走到她麵前,簡短打了聲招呼,“陸懷年如果找你,請你不要提起我,我是指文櫻。”
她見到我本是淺笑的,聽了這句話,有些怔愣,“為什麽?難道要你一個受苦,而他可以心安理得地結婚,過他的好日子?“
“他沒有對不起我,陸建邦陸清那些人,都與他無關。他本來可以什麽都不查,反正也通通不記得了,但他還是去查了,他有良心。“我反駁了她,眼見陸懷年的車已停在門口,我抓緊時間說了最後一句:“淩夫人,拜托了。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堅持有什麽意義。”
她的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嗓音沉下去,“你叫我什麽?“
陸懷年已經走進來,我隻看麵前的她一眼便匆匆走遠。難道不是嗎,我喊她淩夫人,是目前為止最合適,最妥當的稱呼。
我總不能見她幾次,就能把“媽“這個字真真切切地從嘴裏叫出來。十幾年不是十幾天,它造成的隔閡,隻重不輕,講句不好聽,連陌生人都不如,又何必去假裝誰還惦記著這段母女緣分?
我在他們不遠處,擇了張桌子坐下,要了份簡餐。
陸懷年對她的第一句話客氣中帶疏離,隱隱更有一絲鄙夷:“雖然第一次見麵,我該稱呼您淩夫人比較好,但是我想跟您談劉然,所以,我還是喊您鄧女士,希望您別介意。”
我聽見她冷嗤:“喊什麽無所謂,但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