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t我不出手,人家卻未必放過我
這兩瓶花生醬是在品源的旗艦店抽取的,葉軒緊急將旗艦店裏同一批次的花生醬下架。
我讓他將這批花生醬現在就送回虹湖廠,我有安排。
等葉軒過來與我匯合,我已經查出了這批花生醬都備貨到哪裏。除旗艦店外,另有兩家不小的門店,我安排了下架,讓市場部的頭兒去幫我送回來。
按理說這事怎麽也輪不到市場部去做,然而市場部頭兒是我心腹之一,花生醬出事,知道細枝末節的人越少越好,除了心腹,我不敢讓別的人插手。
待這三個店的花生醬全部集中在虹湖廠,我安排了分批檢測。
然而結果出人意料,除了旗艦店的花生醬有問題,其他兩個店的花生醬完全沒有問題。
既然是同一批貨,就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這樣的情況說明什麽,說明旗艦店的花生醬必定是出廠後才有問題的。
旗艦店的備貨不在少數,可這些貨卻全部有問題,真是巧合得讓人心驚。
而且這次的突擊也與以往不一樣,葉軒說這次的事壓不下去,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網上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網友們都在說品源生產毒花生醬,有些激動的還叫品源滾出江城。
來勢洶洶的黃曲黴素,以及來勢洶洶的栽贓陷害,要是一般的企業,也許過一陣子就挺不下去了。
我絕不允許品源被人如此設計,當務之急是找出背後那雙攪事的手來。
這天夜裏,我沒有離開虹湖廠,李廠和廠裏的管理崗位全都被留下來約談。我得讓所有人都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約談整整持續了三個小時,一直到淩晨,我才讓他們離開。
這時候我才感到疲倦,胃裏空空如也,稍早時廠裏給我準備的晚餐我也沒心思吃。我已經做好準備,一天找不到問題所在,我就一天不離開虹湖廠。
正是淩晨人最累最困的時候,葉軒和市場部的頭兒也累了這麽久,李廠也不願意離開,大家的精神都繃得很緊,我索性就提議,出去吃個宵夜。
虹湖廠隔兩條街就有燒烤吃,這種微冷的時候,坐在路邊吃燒烤,會是一件愜意的事。但我們身上有事,愜意就別提了,能填飽肚子就不錯。
我要了很多羊肉串,還有烤秋刀魚、烤韭菜、茄子、兩碟炒田螺、幾瓶啤酒。
李廠臉色很不好,他從知道花生醬出事後,就一直是這個臉。我知道他心情,好不容易把新產品給做出來,就等著大賣了,前麵賣得這麽好,多讓人有幹勁啊,突然卻遭了這個事,說不擔心產品以後的發展是假的。
“不會有事的,別擔心。”我勸了一句,自己先吃起來。天大的事,都吃飽再說。
以前也有人眼紅品源,做了下作的事,品源不也好好的走過來了?要是沒點風雨,哪能有今天的發展壯大?
天底下哪有一帆風順的經營,重要的是人心。今天邁過去了,明天也邁過去了,不還有後天和日後成百上千的日子?關鍵遇事先不能滅了自己的威風和心態。
葉軒和市場部的頭兒都跟我不短時間了,於是一左一右開導李廠,幾瓶啤酒下肚,李廠也說開了。
吃完宵夜,我讓葉軒和市場部的頭兒都回去,公司那邊也需要人坐陣。
我們從燒烤攤兒往回走,卻在這時候,一輛閃著燈的中貨車從僅能容納它的橫巷裏衝出來。
“文總小心。”葉軒拉我手臂,把我拉到後麵去。
那貨車及時刹車,車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聲,司機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罵咧道:“你們幾個想死啊?滾!”
話音落,他又發動了貨車,車速還是不減,轉彎的時候,後車廂像是要刮著樓似的,險險轉過去。
我往橫巷裏望了眼,“這是什麽廠?是出貨嗎?”
李廠說:“是做節能燈的,大部分外銷,生意很好。就剛才那車貨哪夠,後麵肯定還有幾車的。”
我正要問怎麽這個時候出貨運貨,就是做外銷的也不一定在淩晨……等等!
是了,市區裏限貨車,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一般早上六點到晚上十點,貨車甭想在市區裏走。
我突然想叫一聲,因為胸腔裏有什麽像要衝出來。我想我大概知道症結點在哪兒了。真不虧出來吃這頓宵夜,要不然我還雲裏霧裏的。
“葉軒,你們先別回去了。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回到廠裏,我吩咐李廠,找倉庫的監控底帶,他二話沒說,進倉庫一趟,找出了底帶。
這是旗艦店新上的第二批花生醬,葉軒在旗艦店了解過,具體的到貨時間,是在一個星期前的早上五點。
可我們現在查看了倉庫的監控,這批貨的出倉時間是淩晨十二點半。出貨記錄顯示,這一車貨正好供應給旗艦店和另外兩個門店。
旗艦店的貨是另兩個店的兩倍多,因此貨放在車廂的最裏麵。
從虹湖廠到市區,滿打滿算需要兩個小時車程,可貨車是在淩晨開出,路上根本不會有堵車的情況,一個多小時足夠到達市區。
就算是先去另外兩個店卸完貨,最後再送到旗艦店,也根本不會早上五點才到。
李廠翻出值班表,怒衝衝去員工宿舍把那天的運貨司機叫來。
那司機還是個小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被喊來還一頭懵,沒睡醒的樣子。
我問他那天送貨,都是怎麽個過程,他一一告訴我,說從廠出發,先去那兩個店,最後送旗艦店。
如果這麽個送法,旗艦店的花生醬絕對不會出問題。
我狐疑盯著年輕司機,“你確定你親自把貨送到旗艦店?你車速跟蝸牛一樣嗎?中間空出來那近兩個小時,你幹什麽去了?”
小年輕一愣,神色開始不自然。
李廠怒不可遏:“你還不一五一十說出來,是不是要把你送去警察局你才交代?”
小年輕嘴唇都發白了,把那天的事全說了。
原來他把那兩家店的貨卸了之後,還沒到旗艦店就接了他女朋友的電話,他想旗艦店離他女朋友家不遠,就把車先開過去。這一待就是兩個小時,後才把貨車開去旗艦店。
當時卸貨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而且他卸完貨也在6點前離開了市區,不到7點回到廠,正好調班。
是這兩天跟他調班的司機說,車廂不知怎麽就被剮蹭到了,還凹了一小塊,小年輕才記起那晚停了兩個小時的事。
我真他媽想揍人。就因為一顆老鼠屎,壞了一整鍋粥。
找到問題所在,我決定趁熱打鐵把這些暗算品源的家夥全揪出來。葉軒幾個讓小年輕指路,第一個有問題的必須是小年輕他女朋友。
可這一去找,已經人去樓空。
李廠氣得說要報警,可我知道如果現在報警,隻會打草驚蛇,讓那夥人跑得更遠。我吩咐了所有人,這件事不準外傳。
品源突然出了這樣的事,對誰最有利呢?
一是競品,喬氏食品。我讓葉軒找人盯緊喬可韻。
二是陸氏。因為品源這事正巧發展在這個時候,我不得不去想更多。陸氏要跟淩沈硬碰硬,誰都知道陸氏不敵淩沈。陸懷年會不會從背後偷襲,亂了沈軼南的計劃?
越想我越心驚。原來不知不覺中,我也卷入了他們相鬥的漩渦。
我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的。
我不由通過宋遊去暗中調查這件事。隻要不擺上台麵,我不管他用什麽辦法。事實上,提供了具體的目標後,要去查一點也不難。
在Y國能源最終定下合作商的前一天,宋遊找到了那夥李代桃僵的人。順藤摸瓜下去,這件事,竟然真如我想象,與喬可韻有關,也與陸懷年有關。
喬可韻沒有那麽聰明,她買通了小年輕的女朋友,交代她找人在那車貨裏放點“料”,到時候小年輕的女朋友再去旗艦店裏買花生醬,說吃了出問題,以此搞臭品源的名聲。
真正讓這條計子發揮了最大效能的人,是陸懷年。前有喬可韻買通了小年輕的女朋友,他在這基礎上,把品源旗艦店的這批貨全部撤換掉。
兩個小時後,這批被換的貨進了品源的旗艦店,而後,小年輕的女朋友依計劃買花生醬,舉報了花生醬有問題,這之後才突然有人來暗訪,也最終檢測出花生醬的黃曲黴素超標,打品源一個措手不及。
這計中計,要不是宋遊去替我深挖,我還不知道陸懷年竟然變得這麽狠。
我自嘲地笑了,是我太低估了陸懷年。
晚上,我在品源的辦公室見宋遊。他將兩個U盤,也是兩份證據交到我手上。一份關於喬可韻,一份關於陸懷年。
“辛苦了。”我給宋遊開了一張支票。
“你沒事吧?”宋遊收了支票,又問:“要不要我去匿名發個貼帶一下節奏?”
“不用。我像是會放過他們的人?”
宋遊點頭,“那你注意些。你這身邊牛鬼蛇神也太多了些。”
他走了之後,我給沈軼南撥電話,他沒有接。
我耐心撥了幾遍,他依舊沒有接,也不知是不是在開會,做最後的衝刺。我想品源發生的這件事,雖說因他而起,但結果導向是,有可能影響了他在能源項目上的競爭,這對他很不公平,我覺得有必要跟他說這件事,即便不一定能幫到他,至少不拖後腿。
我原想不插手,不管是他和陸懷年,我誰都不幫不踩。可我不出手,人家卻未必會放過我。陸懷年這不已經在圍魏救趙了?
手機鈴響,沈軼南往回打的,我趕緊接下。
“什麽事?”他嗓音有點啞。
“你喉嚨怎麽了?你有時間嗎,我有話要告訴你。”品源的事,希望不會影響你。
沈軼南沉吟一會兒,才說:“晚些吧,我還在忙。”
我聽出他聲音裏的疏遠,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又補了一句:“幾分鍾就好,你要沒時間,我過去淩沈?”
“不用了。我忙完再說。”
沈軼南不待我再說話,就掛了電話,似乎有些急迫。
怎麽了?我蹙了蹙眉心,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我的心突然就像是塊浮萍,飄搖不定。原本準備好要告訴沈軼南品源的事,終究沒有機會說出口。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有短信進來。
我拿起來看,是沈軼南發的:“那你現在來淩沈。”
“好。”我回複完,把那兩個U盤放進包裏,就要過去淩沈。走出辦公室,我又覺得放包裏不安全,索性把兩個U盤放進我外套的內袋中。
這時候我仍不覺得有什麽異常。
可當老宋載我去淩沈的半路,車被截停下來,我才恍然大悟,糟了!
有人在車外邊用力敲我的車窗玻璃,我極力想保持鎮靜,手卻顫抖起來。我下意識從袋裏捏出那倆U盤,隨手塞進紙巾盒裏。
窗玻璃被砸開一處大窟窿,老宋在外頭和那些人周旋,可雙手難敵四拳。
車門到底被從外打開,其中一個西裝革履的人“請”我下車,語氣聽著恭敬卻是暗暗透著威脅。
“隻要文總配合我們,你不會有危險。”
這一刻,我突然就醒悟過來,這是誰的手筆。
我踏出車外,聲音寒涼道:“可以,放了他。我跟你們走。”
老宋被這些人放開,我細聲跟他說:“沒事,你開車回去,不用報警,也不用找誰。”
隻要他把車開走,後麵何嚐無機會。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我坐進一輛黑色的車裏,不出一分鍾,車子跟箭一樣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