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學院
在師父和師姐們的悉心照料下,逸清晨的健康狀況日益好轉。澤華因為男女有別,雖隔三差五的來探望,終歸不能照顧到細微處。還是她的同門師姐璧心得了師父了塵令,對清晨照顧有加。了塵師父始終如父母對子女的遷就般對待著清晨。看著她的悲傷,自己亦是無可奈何。她有時候甚至希望澤華能給予清晨愛戀。那樣,也不知是安慰了自己,還是疼惜了清晨…
這日,微風正好,陽光不燥。清晨還在師爺爺的四合院裡讀經。璧心師姐輕輕推開後院的門,走進清晨獨居的院子,手裡端著一碗銀耳羹。熱氣騰騰的遞給逸清晨。卻見她早已深入經藏的神思,半點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她微微一笑,輕輕將手中的碗放到經案上,然後悄悄的沿著柿子樹後麵的門走出了院子。院子外麵是偌大的三重殿堂,外加齋堂,總共四重。兜率殿裡供奉著彌勒佛。那是釋迦牟尼世尊的補處佛,是幾萬年後接替釋迦佛從兜率宮降生人間的一位佛陀。再往裡有大雄寶殿,供奉著本師釋迦尊和他的大弟子們。最後一堂殿裡,供奉的是,千手千眼,由燃燈古佛倒駕慈航的觀世音菩薩。
右側的走廊通往齋堂。也即吃飯的地方。大清早,在香客們還未造訪這座古寺的淩晨四點左右,合寺上下的僧眾就鐘鼓齊鳴的上完早課了。此刻香客們絡繹不絕的懷揣各自心願,踏過山門祈福還願時,所見所聞都衹是千篇一律的鍾罄聲聲,那殿堂上早課的音律早已淹沒在早上初昇的陽光裡。
一個月了,清晨都在師爺爺的小院裡養病。不曾參加大眾的早晚功課。有人請她講經,她也各種理由推脫。古人雲:食君俸祿,還得鈡君之事。而今清晨卻是養在寺院,卻不願為寺院付出任何她所學來的東西。個中緣由,衹她的剃度恩師___了塵師父最清楚。
一個月後,清晨病癒,透過師伯靈華聯繫了國內最大的。並獲得那裡教務處師伯的同門靈嚴法師的推薦信。成功成長為那裡的學生子。
五台山上,學《法華》,《華嚴》兩部經,兼修律典。雖然她們以律為宗,而逸清晨卻是因地製宜的以律為用,以經為宗。
律,戒律是也。是年,隨順因緣,她回CD接受了華生法師傳授的三壇大戒。成為比丘尼。澤華無奈,也跟著受了比丘戒。
從此,二人再無世俗緣分。隻剩相得益彰的道情。
受戒圓滿,她立刻返回學校。正式學習比丘尼律典。(因律典嚴密,不傳未受戒者。)
軍訓似的律院生活,總是細緻入微,大到待人接物,小到穿衣吃飯。每一項從學習到實踐,從書本的紙上談兵到生活的細小角落。從淩晨三點到晚上十點的十九個小時裡,她們都在經書卷軸中徜徉,在講授聽受中度過。兩年,律院生活的兩年時間裡都好像電腦複製過的程序,不斷更新和粘帖。換湯不換藥的度著每一天的日出日落。五台山的天氣並不比雪山上的好,冬天照樣滴水成冰,唯一不同則在於這裡的統一化管理,叢林式製度。財產統一,日常用度均等,通鋪入眠,大鍋飯菜,連同性別亦是統一的。這裡除了授課的老法師外,全是女子。
可容納八百餘學院的偌大女子戒律學府。逸清晨在那兒一待待了兩年半。與昔日圓通禪林的法師成為同學聚居,昔日的同學卻無一人趕上她如今的腳步。就連澤華亦是受戒後繼續著他執事的活兒。
井然有序的律院生活帶給了清晨很好的空間來整理她十二年的所有學修。
除了老法師的壽誕時,清晨上前奉獻了歌舞外,幾乎在這裡的兩年時間裡都是千篇一律的周而復始。與同學間的交流都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學問切磋。她甚至發現了她們的教務處法師在兩年中的唯一一次笑顏。可以想像她的嚴肅可以達到的某種境界。
書院式的閣樓裡,鮮有的人多,又鮮有的安靜。而正是這種氛圍造就了逸清晨的學海沉澱。
這學期末,她就要離開律院了。這是一個冬季,因為感冒,她被就在僧寮房靜養。看著同學們一如往日的整齊隊伍出發前往老法師的講經堂,她卻支不起高燒不退的軟弱身軀來。那是她堅持了整整一年零六個月的《法華經》學習。今日不得已缺課了…
望著空無一人的僧寮房,暖氣片的聲響顯得格外刺耳。她有些後悔沒同意清空(圓通禪林的法師名)的建議去輸液治療。這一堂課缺了,就仿佛此刻天空的月亮在十五卻沒有圓滿一般。心情異常的煩躁。裹著被子強行坐起身,朝著門外走去,北台的風似乎是直接吹到了她的僧寮房,整齊的衣服櫃子都忍不住作響。洗漱用品櫃上麵,更是杯盞交響樂一般。矗立在風雪交加的夜,月亮的顏色卻格外耀眼。清輝撒在雪花上麵,透出明亮的光。如此靜謐,如此美麗。
快兩年了,她從未這樣看過這所學院。幾乎每天都在忙著,從淩晨到夜晚,規矩得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如此的詩情畫意,卻要在一個人生病的時候看見。她苦笑一聲後,自己倒了杯水,吃了藥,躺在通鋪的炕上,沉沉睡去。
次日病情轉好,借來同學筆記。補上缺席的一課。…重複著往日時光荏苒中的每一次重複。百無聊奈的律院生活卻對上了逸清晨的胃口。也許是雪山中那缺氧的高原八載學修在這裡找到了平衡。同樣的雪,卻有不同樣的心情。這裡海拔不算高,衹是位於黃土高坡尾部,自然的冬季下雪,也就沒有了缺氧的感受。統一的財產則統一了學修和受用。每天除了學習和修行,不必汲水營生。單純了許多。
季末,學完了一部《法華經》。間缺的一課也補上了。《華嚴經》聽了一個結尾。誦持了三遍。四分律典修學了一遍。
得來同學住在北京的姐姐幫助,決意南去廈門。時有慈善基金會會長時逢法師的盛情相邀。回了CD和了塵師父作別,見麵澤華師兄時…他破戒和一個名喚曉冬的女孩在一起。還故意帶著清晨去看他們秀恩愛。
這一刻,清晨是軟弱的。她的心靈出乎意料之外的疼。她恍然大悟般意識到自己超乎想像的在乎自己與澤華之間的戀情。然而一切都仿佛太晚,她是不會靠破戒還俗的…
轉身的刹那,看見澤華意欲挽留的眼神。她決絕地走了。她知道十二年的同學情抑或戀情是都經不起他報復似的破壞的。
名叫曉冬的女孩長髮及腰,明眸皓齒,是個美麗大方的女子,她祝福他們幸福!
澤華師兄在聽見逸清晨的祝福時,明顯身體一震,然後渙散…目光中喧囂著幾欲蓬勃而出的怒火終是渙散於她的一句祝福中。
踉蹌著步伐,走出有著兩個女人的房間。
看著他的痛苦,逸清晨亦是心碎一地。最擔心和害怕的境域不過如此了吧?回到了塵師父的寺院收拾了行李,又將的同學送回五台,她才搭乘五台開往北京的火車到了同學姐姐位於北京近郊的家。幾天後,時逢法師為她買了一張北京飛往廈門的機票,她席捲著碎裂的一顆真心,飛去廈門,入了慈善基金會。終是相見何如不見時,要相忘於江湖麽?
他的心中有多少委屈和憤慨,她豈能不知?衹是她在學習和嚴明著的戒律,他卻令它破碎一地…他們之間朦朧而清澈的愛戀,他卻沒有繼續保護的勇氣,交付給了那樣一個女子,是又為何還要擺出一副比自己更傷心的姿態?
望著機艙外層層疊疊的雲彩,亦如此刻的人生。下麵是看不清的世界,而雲彩的上方還有藍天和太陽…慶幸自己是坐在飛機裡吧?!
回憶著在他還沒有背叛他們之間的感情時,自己仿佛覺得這一切都不會變,起碼,人生還有他是溫暖的。而今,衹怕是天空再藍,陽光再暖,也無法溫暖這顆無法癒合的心罷!
他明明不愛她的…為何要如此?她沒有問出口卻說出了祝福…畢竟自己什麼也給不了他,連唯一的一個吻都教她在佛前懺悔了好久…是啊,佛陀的戒律被她珍視得好似眼珠了,可是…心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