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他，還曾為誰這樣綰發？

  在宮門內等候迎接的，不是別人正是墨臣。他今日沒有穿鎧甲，略顯樸素的絳色外袍配上裏襯的淺白，竟然透出一絲雅致的氣息。由於沒了簾子遮擋，宗離看得十分清楚，墨臣與多年前相比，樣貌沒有多大變化。可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卻很是古怪，說不上是喜是憂，嘴角掛著的官方式笑容也有勉強的痕跡。


  他怎麽了？看起來滿腹心事。宗離靠近小窗，小聲問：“蕭索，這是要幹什麽？”


  蕭索側身回答道：“幽泉的大將軍來迎接了，估計會和丞相寒暄一陣，接著就會安排咱們的住處。”


  “我聽說筵席要擺三天三夜，是真的嗎？”


  “這九黎太子可是遠近聞名的驕奢淫逸，恐怕是真的。”


  這是兮顏和墨臣的孩子，他都擺三天三夜的筵席，要是他自己的孩子，豈不是要擺個一整年？沒想到古代也有土豪君！

  待墨臣和卿初見寒暄過後，隊伍又開始行進，走到倚嵐宮停了下來。眼看著卿初見下了車輦，在軒轅漠的陪伴下走了進去，身後的侍衛也很有序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在四周站立把守。蕭索麻利下馬，伺候宗離走下車輦。


  這倚嵐宮據說是出使幽泉最高規格的待遇，宗離邊走邊欣賞。首先是一個偌大的庭院，院內各色花卉競相開放，點綴在造型各異的奇石周圍。繞著庭院四周的曲折回廊，描畫的都是江南煙雨的景象，十分有意境。


  行宮分上下兩層，宗離被安排在一層靠右手邊的房間內休息，而蕭索則和其他隨行的婢女宦官一樣，住在行宮左側的一排平房裏。


  趁著蕭索去自己住處收拾東西的空檔，宗離把懷中手帕取了出來，慢慢打開，裏麵的玉佛已經因為她的體溫而變得有些微熱。這個東西應該對謙子鏡來說非常重要吧？這東西是在西市被搶的，如果有機會，她應該去那裏一趟，說不定可以遇到謙子鏡，把這個還給他。


  “叩叩叩！”敲門聲忽起，宗離連忙把玉佛放回手帕，再裹好揣進懷中，嘴上答道：“是蕭索嗎？收拾的還挺快，進來吧。”


  門扉打開，走進來的不是蕭索，而是蒙著麵的軒轅漠。他走進房間把門關上，還不忘落了閂。


  “你、你怎麽來了？”宗離有些緊張，畢竟有很多事不能讓他知道。


  軒轅漠扯下臉上的蒙麵，將一身精致的嫣紅鸞鳳襦裙放在床上，堅毅的薄唇吐出兩個字：“穿上。”


  “給我的？”宗離不可置信地托起裙擺細細撫摸，那一隻完整的鸞鳳，振翅欲飛的形象栩栩如生，看做工就知道是精心準備的。


  “難道還是給我的？”軒轅漠看起來心情不錯，雙臂環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等著她換衣服。


  看他這個架勢，宗離忍不住問道：“現在換？”言外之意是：那你還杵在這？！沒想到軒轅漠竟然壞笑著點了點頭，連背過身去的動作都沒有！

  宗離當然不會這麽輕易就隨了他的意，走到床腳，搬出她進門時發現的一扇屏風擺在她和他之間。


  屏風展開，上麵畫著大朵的彩荷，顏色之繽紛，彰顯出畫師的天馬行空。他站在屏風前，聽到那一側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窗外的亮光斜射進來，投影出她的身姿。在那朵朵荷花上，她的影子就像是畫中人活了一般，牢牢吸引住他的視線。朦朧中，他恍惚著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想要觸碰那猶如畫中仙子的人影。


  “換好了。”她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猛然驚醒，收回了右手。


  她從屏風後緩緩步出，嫣紅的儒裙上金鳳展翅，將她如玉的肌膚襯托得羊脂般誘人。她臉上帶著羞怯的神色，口中囁嚅道：“頭發我不太會弄。”


  軒轅漠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過，難以察覺。他看了看她簡單的流雲髻，走到梳妝台前，打開她帶來的首飾匣，發現裏麵的飾物少的可憐。


  “就這幾樣？”他皺眉問她，得到的是她肯定的答複。他不再說話，拉過她，按坐在梳妝台前，將她頭上的流雲髻散開。接著拿起梳子給她挽了個飛月髻，雙耳邊各垂著一縷青絲，身後的黑發飛散，搭配頭頂的斜月發髻，看起來簡單又大方。做完這些，他又挑了一對純金色的垂飾做點綴。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宗離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他，還曾為誰這樣綰發？


  他似乎還不滿意，皺著眉環視房間，發現桌上擺的花瓶，上去折下一朵未完全開放的海石榴，嵌入她的發間。接著，他的大手落在她肩上，聲音和手的溫度一樣讓她眷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