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茯苓宮的命案

  軒轅漠的寢宮裏漂浮著淡淡的安神香，地上鋪展的朱紅色絲絨軟毯上站著宗離。她毫不畏懼他的厲色，抬手抿了一下鬢邊的發絲，等著他的發問。


  “你說什麽？”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杯中的瓊漿依舊，已然沒有了喝下去的心情。


  “我說真凶是你。”她話語輕緩，卻言之鑿鑿。


  “胡鬧！我要殺誰還用得著如此大費周折？”他猛地站起，自上而下瞪視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


  “第一，伈鎖雖然是婢女，但也是你的子民，你貴為天子卻放任自己的子民死於非命。”


  “哈哈哈！巧舌如簧卻漏洞百出，我已經派人徹查此事，怎麽是放任？”他雙臂抱起，心裏斷定她是在做無謂的掙紮。


  “第二，調查結果有蹊蹺，你卻要草草結案，如果不是心虛就是企圖包庇真凶，那麽你就是凶手的共犯。”


  “蹊蹺隻是你的一麵之辭，迄今為止你也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醜奴的清白。”軒轅漠的語氣沒有了之前的輕鬆，增添了些許怒氣。


  “第三，你以無辜之人的性命相要挾，要我做出選擇。這樣的昏君，不僅謀殺了伈鎖，還要謀害醜奴、姚媽媽，最終你會害了這個國家所有的黎民百姓！”說著，她勇敢地上前一步，昂首回視他，希望他清醒過來，“軒轅漠，你非要我揪出真凶，所以我隻能告訴你，罪魁禍首就是你！”


  “你！好大的膽子！”他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一掌拍在飯桌上，酒杯傾倒，轉著圈落到地上，一片濕潤，一地淩亂。


  “為了挽救兩條人命，我能用上的隻有自己的膽量了。”她苦笑。


  “果然是雲側重華的女兒，即使屈於人下依然嬌縱蠻橫，不思悔改。你會為你今日的行為付出代價。”他轉過身，背對著她，“姚氏以下犯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而你，負責監督行刑。”


  這一夜，他沒有要她侍寢，而是在趙公公呈上的銘牌裏點了柳心悠。


  次日——茯苓宮，卿初見身後跟著宗離，還有內侍監的一班人馬。


  “初見.……”眼看到了宮門口，宗離緊追兩步趕上卿初見的步伐，想要為姚鬱彌求情。


  卿初見身著官服，轉身看她，熟悉的麵容依舊，一雙清冷如水的眸子裏多了些許疏離。不知怎的，她就改了口：“卿、卿丞相。”


  聽著這樣的稱呼，他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表麵上裝作毫無波瀾道：“何事？”


  “姚媽媽要用什麽刑？”


  “杖刑一百。”


  “能不能……”


  “這是聖旨。”


  “我明白。”她猶豫著看看內侍監手持木杖的打手，小聲說，“下手輕一點兒，軒轅漠也不會知道，對不對？”


  卿初見怎麽會看不出她的心思？他清楚的很，杖刑一百，別說是這終日養尊處優的皇後，就是尋常人怕也是隻留一口氣了。茯苓宮裏的這兩人已經觸怒了軒轅漠，否則他不會下此狠心，更不會要求曾經的公主來監刑。


  他能說什麽呢？告訴她，他會命人手下留情？又有什麽意義呢？軒轅漠隻是要讓她心生悔意，要讓她由此臣服，要讓眾人知道誰才是這裏的王。罷了，卿初見選擇了沉默，轉身走入茯苓宮。


  “你……喂！”宗離沒想到他會這麽走掉，趕緊跟了上去。


  追到茯苓宮大堂，她看見卿初見定定站在那，想抓緊時間再套套交情，“你等一下.……”


  “別看！”沒等她的話說完，卿初見轉身擋在她身前，表情慌亂且凝重。


  她看見了，在卿初見轉身的一刹那，正堂地上那一片嫣紅的血跡，像是紅油漆一般的濃重。鼻息裏充斥了腥味，讓人頭暈目眩。


  “姚媽媽……父皇……”她捂著嘴，聲音顫抖。


  “來人！”卿初見命令內侍監的人，“速去稟報皇上——雲側重華及姚氏自裁身亡。”


  “自裁？”宗離控製不住眼中的淚水，一把推開卿初見，指著地上躺著的兩人，吼道：“你憑什麽說他們是自裁！他們為什麽要自裁？沒想到你和軒轅漠一樣武斷！”


  血泊中的一柄長劍是唯一的物證，靜靜躺著，等人來讀懂當日發生的一切。卿初見明白這事情遠沒有自裁那般簡單，單就這凶器就不是茯苓宮之物。可是，他有他的考量，畢竟宮中之事往往越傳越邪，最後難免為有心之人所利用。所以，他選擇了最穩妥的說辭——自裁。


  “是不是自裁，等皇上來了再做定奪不遲。”眼前的女子淚眼婆娑，已經聽不進他的解釋，他隻能拖延時間讓她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