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車、馬、炮與卒子
在內侍監的牢房裏,醜奴見到了瑛妃喬梓嘉。她一席華服在身,風姿卓越,發間的嬌豔牡丹開得異常奪目,醜奴身上的破衣爛衫和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見了本宮怎麽不行禮?”喬梓嘉揚著下巴俯視坐在地上的醜奴。
“醜奴耳聾眼瞎,麵目醜陋,怕驚了娘娘。”
“少在這兒給我裝模作樣!”喬梓嘉杏眼圓睜,強壓下怒氣,語帶神秘地說,“我知道你是誰。”
“醜奴是誰不重要,倒是娘娘可知道自己是誰?”
“哈哈!本宮倒想聽你這個醜陋不堪的老女人說說,你覺得本宮是誰?”
“和你姐姐一樣,不過是顆棋子罷了。”
“你以為你低劣的挑撥之言就能讓我心生動搖?告訴你!我就算是棋子也如同車、馬、炮般重要,比起你手裏那顆毫無作為的小卒子要好太多了!哈哈哈哈.……”
“說到卒子,想必娘娘也略懂棋藝,過河的卒子抵過車難道從沒聽過?”喬梓嘉的笑聲戛然而止,醜奴淡然抬起頭,“麻煩你轉告他,不要負了你們姐妹倆。”
“閉上你的狗嘴!仟王做什麽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嗎?”喬梓嘉對眼前的女人漸漸失去了耐心,“看來有一件事是真的,你的確愛上了那個人。如今你和他都已身陷囹圄,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脫身,我勸你還是別來趟這渾水為妙!”
“仟王?哈哈哈哈哈.……”醜奴幾乎笑出淚來,“醜奴怎麽擔的起娘娘的好言相勸?”
“你!不知好歹的東西!你就不怕本宮立刻讓你死在這內侍監裏嗎?”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娘娘請便。”醜奴不再看她,閉目養神。
“好!我不殺你,等我懷上龍子,看你還敢不敢口出狂言!”喬梓嘉抬手輕撫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揚長而去。醜奴聽著她的步伐漸遠,猛地睜開眼睛,若有所思。
“蘇禦醫,你是說……”
“正如丞相所想,我查了當日送粥的婢女,就是醜奴。”
“她本人是怎麽說的?”
“她堅稱隻是端了粥送去,而備粥的婢女有佐證,的確是分了桂花蓮子粥給這個醜奴。”
“會不會是送粥途中出了變故?”
蘇淩隱搖了搖頭,“醜奴自己記得很清楚,當日領了東西就直接送了過去。”
這就奇怪了!卿初見眉頭幾乎擰成了個死疙瘩。好好的一碗桂花蓮子粥,怎麽就憑空變成了杏仁粥?
“這個醜奴現在何處?”
“已經關押在內侍監,等候處理。”
“別急,此事還有蹊蹺。派人盯住這個人,繼續調查。”
“遵命。”
大隊人馬一路疾行回宮,馬上的人早已歸心似箭。待回到宮中,宗離就向軒轅漠討了批準,直奔內侍監。
在陰暗的牢房裏,她見到了醜奴。
“醜奴,是我。”
“聽聲音是宗離姑娘吧?這裏光線昏暗,我看不太清。”宗離聞言隔著木柵欄靠近對方。
“是我。你……你怎麽會.……”一路上想了很多問題,偏偏等到見了麵就不知如何開口了。
“宗離姑娘,伈鎖的死和醜奴並無關係。”
“我相信你!否則……否則也不會如此著急見你了。”她蹲下來,認真看著醜奴,“其實,我是想跟皇上他證明你的清白的。單憑當時你因為伈鎖病重,冒險遞給我的紙條就足矣為證。”
“舉手之勞而已。”醜奴笑著擺了擺手。
“隻是,我有些不明白,你我相識並不久,為什麽你會知道我和伈鎖的關係呢?”
“哈哈,這皇宮之內盡是些做著重複工作的閑人。閑人無事會做些什麽?無非就是評說他人解悶罷了。”
“你是說?”
“不瞞你說,那伈鎖病重之前,我就已經在禦膳房的丫頭嘴裏,聽說你們二位和璉姑的恩怨了。”醜奴直了直身子,上半身傾向宗離,小聲說:“說來也巧,沒過幾日,我就在廊子邊聽見那璉姑得意的笑聲。仔細辨聽,隻聽得她說什麽得來全不費工夫、報應等等。接著就聽說浣衣房一個女婢得了肺癆,被隔離起來等死。”
“所以,你就通知了我?”見醜奴點了點頭,宗離的問題又來了,“可是.……為什麽伈鎖遇害你卻成了疑犯?”
“蘇禦醫從我送去的粥碗裏發現了端倪,我自然是首當其衝的疑犯。”醜奴的淡然讓宗離很是吃驚,可是她來不及細想原由,眼下證明醜奴的清白才是最重要的。
“看來,有必要捋清當天所有的細節才能找到確鑿的證據了。”蹲得腿麻,她幹脆盤腿坐了下來,“那天的情形,能不能仔細告訴我?”
“那天原本應該是青荷去送粥,但是她得了風寒,就換了我去。我從派食的錦繡那裏領了粥,放進食盒,送到了太醫院。”
“是親自送進伈鎖的房間嗎?”
醜奴點頭道:“沒錯。我進了房見那丫頭還在睡覺,就打開食盒把粥放下離開了。”
“你領粥和放粥的時候有沒有發現異常?”
“這倒沒有,那粥不比點心,也沒有形狀之別,實在難以分辨。”
“那你送粥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人?或者有沒有離開過食盒?”
“肯定沒有。”醜奴言辭鑿鑿,讓事情再次進入了僵局。
“粥沒異狀,送的過程也沒什麽不妥.……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呢……”宗離念叨著,突然眼前一亮,“醜奴,你說你進屋的時候伈鎖在睡覺?”
“嗯,所以我放下粥就盡快離開了。”
“也就是說,你並沒有看見她喝下你送的粥?”
“這.……的確沒有見她喝下。”
雙手一拍,啪!問題找到了!她臉上光彩熠熠,興奮地對醜奴說:“我知道問題的關鍵了,你在這裏等著我,我一定幫你洗脫冤屈!”
“哎!宗離姑娘,等等!”見她起身要走,醜奴突然跟著站了起來,一雙手越過柵欄拉住了她。嘴角的笑容看起來有些神秘,對她說道:“我已經知道姑娘的心上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