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來侍寢
入夜,軒轅漠的寢宮裏依舊燈火閃爍。他命宗離留下伺候,讓木棉退下,自己則在桌前寫字。宗離在一旁看著,發現他的字完全沒有因為他習武而不堪入目,反倒是蒼勁有力,筆走龍蛇。
“真沒想到.……”她不禁讚歎出聲。
“沒想到什麽?”他沒有抬頭。
“呃,沒什麽。”
“說。”
“我以為你習武所以字一定寫的很醜.……”
“婦人之見。”他把筆放下,一副“醉寐詠梨”躍然紙上。
“誇你一句就傲嬌了?再說你寫的這是什麽啊,人家都是詠梅,你這詠梨是什麽東東?”
他不理會她的話,突然扶案看著她,“你來侍寢。”
“啊?”
“別奢望身份、地位。”他居高臨下睨著她,可是目光中有詢問的意味。其實,以他的霸道張狂,根本沒有必要詢得她的同意。他隻是不想跟個木頭人做床上那點兒事兒,他在心裏這樣解釋。
別奢望身份、地位?單純陪睡?宗離好想翻個白眼給他,但是她沒有。
“可以。”她仰頭麵對他,清澈的眼睛裏有毅然決然的堅定,“身份、地位我都不想要,我隻要你跟我有相同的想法。”
“你有什麽想法?”
“軒轅漠,我同意是因為——我愛你。”
心,漏跳了一拍,隨即又恢複如常。
“你在做夢?”
“就當我是在做夢吧,你有你的要求,我有我的底線。”她毫不讓步。
“你以為朕的後宮空虛無人?還是你太高看了自己,忘了你隻不過是屬於朕的玩物?”他麵對她的堅持,開始隱隱的不悅。征得她的同意是他的恩賜,這個女人不懂什麽是感恩嗎?
“你每天都在提醒我,我怎麽會忘?”她牽牽嘴角,“不過.……人心隔肚皮,我知道什麽是我想要的。”
她想得到他的心?笑話!無論是他如今的萬人敬仰,還是過去的叱吒風雲,他都不曾被誰左右。
“你的野心不小,既然如此,你就在帳外伺候一宿吧!”他甩開衣袖,直奔龍榻。
“是。”她低垂眼簾,沒有爭辯。
滿室的寂靜,燭火也隻留了兩盞,他睡著了嗎?她安靜站立。
“如果你改變主意,就進來侍寢。”帳內是他充滿誘惑的聲音。
“不勞您費心。”是她的回複。
好!早晚有一天,你會來求我!而我,會好好馴服你,讓你乖乖臣服!他恨恨想著,竟然盯著帳外佇立的身影一夜未眠。
這晚之後,軒轅漠又恢複了在瑛妃那裏過夜的習慣。而她,按照他的要求,每日做一些他不曾吃過的小點心送過去。二次閱選已經結束,臨近禦筆欽點的日子,禦膳房的工作量驟然增加。有了他的倉玉,宗離進出禦膳房很是方便,無人阻攔。
這天,她正琢磨著這個年代有沒有醪糟,想給軒轅漠做一碗雞蛋牛奶醪糟的時候,忽然看見醜奴急匆匆朝自己走過來。
“嗨!”她打聲招呼正要微笑,就看見醜奴把食指豎在嘴前,做出噤聲的動作。接著,醜奴經過她身邊,在她手心裏塞了一個小紙團。
“醜奴,柴火不夠了,去搬一些來。”
“哎!這就來。”醜奴應著,向宗離指指外麵,便離開了。
外麵?去外麵看?宗離看看周圍的婢女,都沒有發現異狀的樣子,佯裝有事兒跑了出去。穿過廊子,找了一處假山做掩護,她小心打開紙團。皺皺巴巴的紙上隻寫了兩個字:伈鎖。
伈鎖?伈鎖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宗離心裏一陣緊張,徑直朝浣衣房的方向跑去。
到了浣衣房,根本沒有看到伈鎖的身影。拽了個侍女詢問,對方支支吾吾說不知道,接著就走開了。
絕對有古怪!她的心更緊張了,莫名的恐慌。正在這時,她看見了一個老熟人——璉姑。真是冤家路窄,這種緊要關頭也顧不上臉麵了,上前說道:“璉姑,請問伈鎖現在在哪兒?”
“哎呦?這是誰呀?我怎麽看著……這麽眼熟?”璉姑翻著白眼鼻孔朝天的樣子簡直令人作嘔,可是有求於人,宗離隻得忍氣吞聲。
“璉姑,求求你,我擔心伈鎖出了事兒,以前的過節都是我的錯.……”忍!忍!忍!
“出事兒?這是皇宮!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進來的,能出什麽事兒?”璉姑顯然不打算就此放過她。
“人命關天,不管以前我做了什麽,求你網開一麵!如果你還不能釋懷,那、那大不了我讓你打回來就是了!”不就是幾巴掌嗎?想起伈鎖為自己落淚的樣子,值了!
“哦?求我了?”璉姑臉上露出詭異的笑,接著說:“打你,我還怕皇上怪罪呢!現在啊,你就是求玉皇大帝恐怕都救不了那個死丫頭了!”她滿意地看著宗離臉上訝異又憤怒的表情,吩咐一個婢女道:“我璉姑可是慈悲心腸,去,帶她見那快死的丫頭最後一麵。”
宗離完全沒有聽見她的冷嘲熱諷,她腦中隻有一個訊息在反複重播:伈鎖.……快死了?!
神情恍惚,跟著婢女來到一個從沒到過的昏暗小屋。這不是伈鎖之前所住的房間,推開門不是少女房間的馨香,而是滿室陰暗潮濕的發黴氣息。婢女見她打開房門,話都沒說轉頭就跑了。
宗離衝到房間裏簡陋的木床邊,看見床上躺的正是昏迷不醒的伈鎖。
“伈鎖!”她叫她,得不到任何回應,伈鎖的眼睛緊緊閉著,沒有了忽閃的可愛光芒,像是……像是已經死了……
不!她顫抖著伸出手,探向伈鎖的口鼻,溫熱而細微的氣流讓她的眼淚瞬間迸發。
“伈鎖?你到底怎麽了?”她發現伈鎖臉頰微紅,蓋著一層薄被應該不會很熱吧?趕緊把手放到她的額頭上,滾燙!
環顧四周,這個像牢房一樣的房間,哪裏有一件像樣的家具?更不用說多餘的鋪蓋了!她顧不上生氣,急匆匆對躺著的伈鎖說:“伈鎖,堅持住,我馬上去找太醫!”
又是梁太醫,還是老地方,這次他倒是沒有那麽絮叨,搖晃著他那有些花白的頭,隻說了一句話:“伈鎖?是那個浣衣房染了肺癆的姑娘吧……不用叫我再看了,看了也是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