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穆羽非
室內，兩個大夫模樣的人坐在左側的烏漆堂椅上，軒轅漠則在正位坐定，卿初見站立在側。軒轅漠今兒穿一身靛藍刺銀紋的衣衫，烏黑長發依舊利索束起，英氣的眉宇間少了往日的懷疑神色，顯得心情大好。
見宗離進來，兩個大夫忙起身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免禮。”哇，這倆字兒說起來怪舒服的。
“公主殿下。”這次是卿初見的禮數。十二個時辰沒睡，他還在撐著？還是已經小憩過了？
“不必。”唯一相信自己的人，她如何也裝不出之前的樣子。
軒轅漠沒有追究她待人不公的細節，站起身：“宗璃，隨我上去吧。”語氣是難得的溫和，哎哎哎？宗璃？叫的這麽親昵作甚？！轉念一想，莫非這兩名大夫不屬於將軍府，外人麵前無論如何也要裝個夫妻和睦？好吧，陪他演一下或許他就不會這麽為難自己了。
眾人來到二樓，門口隨侍的兩個丫鬟行禮。步入，室內漂浮著香氣，穿過層層玫色紗帳，終於見到了那個之前一直昏睡的女子——穆羽非。
此刻，她明媚的雙眸正忽閃著逐一辨認來人。目光在接觸到宗離的時候忽然一陣瑟縮。瞳孔中明顯的驚恐，柔順的長發被搖晃得散亂了起來，口中念著：“不要.……不.……不要！”軒轅漠第一時間過去抱住了她，細細將她包裹在懷裏：“別怕，羽非，我在。”
“漠。”她像是吃了靈丹妙藥，停止了顫抖，身體軟軟陷進他的懷抱。
高！實在是高！好一副花容失色，英雄救美的完美畫麵。宗離原本的期待，在見到穆羽非之後消失殆盡。
兩個大夫見狀，急忙對軒轅漠耳語了幾句。軒轅漠柔聲對穆羽非說：“羽非，讓大夫看看你的傷勢如何。”
“漠，你別走。”
大手撫上她的頭，他寵溺地說：“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
依依不舍地點點頭，穆羽非才乖乖開始讓大夫診脈。
“為何不讓你給她診治？”宗離小聲問卿初見。
“我隻是軒轅將軍的謀士，略懂醫術，並不擅長婦科。隨軍出征最多遇到的也是跌打損傷。”
“哦，堂堂公主竟然病屬跌打損傷，真是醉了。”忍不住吐槽出聲，表情也是鬧別扭的樣子。雖然聽不太懂她的話，想必是她的家鄉話吧，但是卿初見還是聽出她話裏的小脾氣，忍著笑意小聲說：“公主如今已無大礙，右臂也不再疼了吧？”
“嗯。”這倒是，右臂不但不疼，而且也行動自如了。剛想再次向他道謝，就發現軒轅漠灼灼的目光瞪視自己。
剛才的溫柔模樣呢？對我就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死樣子！撇過眼不看他，眼不見為淨。
軒轅漠也沒有繼續不依不饒，看來當著外人他還是很收斂的。新技能get！
不一會兒工夫，兩個大夫像是診脈完畢，又交頭接耳了一陣，估計是在探討病情。隨後起身走過來，上前行禮道：“將軍，公主。臣下已經為羽非小姐診脈，脈象平穩，但氣息微弱，看起來需要靜養些許時日。回去後我便命人將方子送至府上。”
“小產一事.……”軒轅漠語氣焦急。
對方搖了搖頭道：“小產造成羽非小姐身體虛弱，加上受了驚嚇，實屬傷上加傷啊。恐怕還會引起短暫的失憶現象，將軍還需派人悉心照顧才是。”
宗離看到軒轅漠眼神暗了一下，難道他還在期待？
“多謝二位來府上出診，初見，帶二位下去領賞。”
“是。”
“將軍，公主，臣告退。”
“慢著。”宗離忽然發話，幾人都停止了動作。她大步走到病榻前，看著穆羽非平靜問道：“你可認識我？”
“不……不認識.……”穆羽非搖著頭，轉而驚恐地朝著軒轅漠細聲求救：“漠，我怕.……”
軒轅漠果然不出宗離所料隻是過來安撫穆羽非，卻沒有像之前那般暴戾。隻是一邊安撫穆羽非一邊冷著臉看她：“宗璃？羽非現在禁不起驚嚇。”
“驚嚇？”她笑了笑，轉頭看向大夫道：“你們都聽到了？她說她不認識我。”
兩個大夫麵麵相覷，而後木訥地點點頭。
“既然不認識我，為何怕我？”鬧呢？內心補充道。
“這.……”得罪了公主可是掉腦袋的罪過，誰敢輕易回答。
“漠，我雖然不認識這位姐姐，可是我一見到她就渾身發冷。你要相信我。”穆羽非泫然淚下的楚楚模樣還真是叫人憐惜。
“我相信你。”
軒轅漠瞪著自己，宗離感覺到他在咬牙忍著怒氣。
“那麽，你是不相信我了？”故作平靜，眼下她隻能仗著大夫還在爭取時間了。
“初見，快帶大夫下去領賞。二位見笑，本將家務事就不勞煩二位了。”
“是是，微臣告退。”兩位大夫如得特赦，匆匆離去。
哎！完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下越抹越黑了。腫麽辦！！！無解。
挺了挺脊背，她執拗地不肯放下架勢，仿佛一泄氣就會慘遭毒手。
“相信你？”他冷笑。
“軒轅漠，你為什麽就不肯相信我？”
“漠，這位姐姐到底是誰？”穆羽非美眸裏無限柔情，是宗離學不來的嫵媚。
“你來告訴羽非，你是誰？”軒轅漠一副看戲的表情，篤定宗離會說是她的好姐妹。
“我是軒轅漠的結發之妻，雲側宗璃。”她回答得堂堂正正。
“漠？她說的是真的？”穆羽非對這個答案看來是十分不滿意，皺著秀眉，嬌嗔著求軒轅漠否定。
軒轅漠沒有想到她給出這個答複，沒有提好姐妹，沒有提公主身份，偏偏是……
見軒轅漠沒回答，穆羽非連忙起身，孱弱的身子搖搖晃晃。
“羽非，你要做什麽？”軒轅漠溫柔地攙扶。
微微行禮，嬌弱的聲音：“給姐姐請安，妾身願與姐姐共同侍奉夫君，還望姐姐不要嫌棄。”
“軒轅漠，你要納她為妾？”無視穆羽非，直視軒轅漠，原本她就不認識她，說什麽好姐妹都是聽來的。既然穆羽非也記不起自己，正合她的意。如此心思細膩的女人，見風使舵如此嫻熟，真不知道雲側宗璃原來是如何與她姐妹相稱的。所謂宮鬥也未必隻在宮裏罷，女人啊。
“不叫我一聲夫君，直呼我名姓，這天下為妻之人恐怕你是獨一份了。”他眼中浮現陰霾，“我若納羽非為妾，你又能如何？”
“我能如何？不過是回宮之日，啟稟父皇，成就佳人美眷罷了。”再留下又有什麽意思？轉身要走，“出雲公主大婚三日，夫君欲納妾，普天之下恐怕我也是獨一份了吧。”自嘲。
“雲側宗璃。”
“什麽公主？漠？”穆羽非追問，不想眩暈了一下，還好軒轅漠穩住了她。
“羽非，你看你身子這麽虛弱，乖乖休息。晚上我再來看你。”他把她抱回床上，掖好被角，喚來隨侍的丫鬟好生照顧。接著，急匆匆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