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往事

  往事揮之不散,陸景寒嘴角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落下手覆蓋在她滾燙的額頭時,眉心又蹙起來。


  不多時,房門外響起了燕嫂的聲音,“先生,粥熬好了。”


  陸景寒淡淡應了聲,燕嫂輕手輕腳走進,放下蔬菜粥在床頭。


  陸景寒潤濕了熱毛巾貼在慕桐腦門,目光至始至終沒離開過她的小臉,背著身對燕嫂道,“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燕嫂剛關上門,側躺的小女孩不安地換了個更為舒服的睡姿,平躺著的她手拂過額頭,觸及溫熱的濕潤輕聲嚶嚀。


  她長睫顫了顫,撐開一條眼縫,視線由模糊到清晰,一張棱角分明冷峻容顏映入了瞳孔裏。


  陸景寒撞進她迷糊的雙眼裏,繃緊了一張臉,冷聲道,“醒了?”


  慕桐睡意全無,光速爬起來蹲在了床角的位置,抱著膝蓋縮成一團怵惕地盯著他,“小,小叔,

  怎麽是你?”


  陸景寒捧著小碗,瓷白的勺子攪動著粘稠的蔬菜粥,不明意味地勾起,“你仔細看看自己在哪?”


  慕桐的小眼神這才分了幾道視線出去,房間暗灰色的裝潢,雅致簡約的格調。她從陸家逃跑,一直到了海邊,後來被人擒住抓到這別墅裏。


  這麽說……她現在躺在小叔床上?


  陸景寒將她變幻莫測的神色盡收眼底,指腹摩挲著碗邊,嘴角似笑非笑,“三月十二號那天跟誰在一起沒印象,現在又沒了印象,你是真健忘還是膽子肥到敢騙我?”


  慕桐瞳孔驟然一緊,吞了口唾沫,直勾勾盯著他,目光因心虛而閃爍。


  小叔……都知道了麽?


  被人看穿的感覺毛骨悚然,慕桐下意識攥緊被褥。不能說實話,這個男人很危險,碰不得!


  且不說她和城川有婚約,哪怕婚約作廢,她跟陸景寒糾纏不清,那也是給陸家抹黑,會氣死爺爺的!

  想到這裏,她眼骨碌碌一轉,裝傻充愣,“小叔,你說什麽呢?三月十二號那天怎麽了?”


  陸景寒將溫熱的蔬菜粥擱在床頭櫃,他單手撐著床頭,健碩地身子擋住了慕桐麵前所有的光源。


  慕桐倒抽了一口涼氣,男人近在咫尺的隼目微眯,“三月十二號,你沒有跟顧靳在酒店開房,在哪?”


  他果然……


  慕桐小心翼翼瑟縮著身板,像是即將落入虎口的小白兔,他每個字都直戳她心虛的結點,以至於,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她想逃,剛側了下身子,一隻強有力的手忽然攬住了她的腰,仿佛淪為了他手中玩偶。


  “你最好如實回答,十二號的夜晚發生了什麽?”


  他低沉的音色像催命符咒在耳邊,惹得她一陣顫栗。


  慕桐躲不開,硬著頭皮期期艾艾道,“十二號那天,那天……我在圖書館呆到很晚……”


  “圖書館?”


  小女孩點頭似小雞啄米,背脊骨已是冷汗涔涔。


  男人驟然抽身,單手撥通了電話,“申秘書,查一下十二號,慕小姐有沒有在北城大學的圖書館。”

  “……”慕桐傻眼。


  男人掛了電話,俯下身來,掌心貼著她白皙而帶著潮紅的臉,似乎一切如常,薄唇淺淡的弧度,“來,喝粥。”


  “……”


  他笑著,眼底卻是冰冷,慕桐起了雞皮疙瘩。他板著臉還好,最多看起來麵癱,或者全世界欠他千八百萬,可是他現在笑意微煦,慕桐看不透,他可能是心情不錯,可那星目裏喜色難覓。


  三十一歲,沉穩幹練,冷酷善斷,不知道踩著多少皚皚白骨的上位者,冰冷如斯。


  不太熟悉小叔的慕桐,心裏對陸景寒就是這樣的印象。


  不太熟悉……


  好像剛剛睡過不久……


  男人捧著蔬菜粥的瓷碗,舀著軟糯的粥送到她唇邊,慕桐緊抿著唇瓣,二人就這麽僵持著。


  “小叔,我、我可以自己來的!”


  她想說隻是感冒,好手好腳,又不是廢了。


  男人醇厚低沉的嗓音,不溫不火地問道,“你是學服裝設計的?”


  慕桐透過他的眼根本摸不透他的意圖,可直覺告訴她,


  陸景寒在給自己挖坑!

  她頷了頷首,“是服裝設計。”


  “我在想不如給你換專業,服裝設計沒有強硬的背後支撐,很難成名成事。”


  慕桐驚疑了聲,腦袋搖得似撥浪鼓,“小叔,不用的,我喜歡服裝設計,你、你想……”


  “嗯?”


  舀了粥的勺子再度送到她嘴邊,堵住了沒出口的話。


  慕桐怔了怔,這是在威脅她嗎?

  咬了咬唇,她張開嘴將粥喝進肚子裏,隨之而來的一勺接一勺,濃稠的粥有著蔬菜的清香,可是她卻食之無味。


  她感覺自己就是大灰狼眼中的小白兔,然而她明白,這並不代表陸景寒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


  大概是她騙了陸景寒,陸景寒在報複她而已。


  一碗蔬菜粥喝了個碗朝天,慕桐舔了舔唇角,有些心虛地望著他淡然的麵容,攥著他袖子道,“小叔,我的專業是我自己選的,我喜歡,所以,能不能……”


  她滿腦子都是怎麽保住現在的專業,半點沒有意識到現在的樣子猶如在撒嬌。


  陸景寒冷眸凝在她細嫩的爪子上,眼底的冰晶化開,寬厚的手揉了下她腦袋瓜,“小貓乖。”


  “……”


  慕桐有種被當成寵物的錯覺,


  被陸景寒拿捏得死死的。


  長這麽大,她從來沒有選擇的自由。


  爺爺說希望她嫁給陸城川,那她就得嫁,爺爺希望她學舞蹈,那她就去學,爺爺的話是諭旨不能違背。


  也就是上了大學後,她先斬後奏報了服裝設計的誌願,還好爺爺並沒有怪罪,而是誇她有眼光。


  連爺爺都認同,為什麽陸景寒要阻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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