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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壬生狂四郎

  他居然忘了我?


  他怎麼能忘了我!


  憤怒的朱紅天魔再一次戳穿自己的右眼,這樣他才能稍微冷靜一點,不至於野蠻粗魯地衝上去,而是能夠繼續優雅地享受這份命運的禮物。


  他喘著大氣,喉嚨發出低吼:


  「僅僅五百年,你就……忘了嗎?」


  500年前?


  茶修認真想了想,今年2019年,500年前是1519年,也就是正德十四年。


  那一年,正德自稱『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太師、鎮國公』。


  那一年,寧王宸濠反,他作為錦衣衛參與寧王謀逆一事,趁王守仁伍文定大敗寧王軍時,焚燒寧王的副舟,阻其逃生。


  那一年,淮揚大飢,人相食,他巡查賑災情況,假借上司東廠提督兼錦衣衛指揮使江彬的名義,威逼官吏停止剋扣。


  腦海里記憶轉了一圈,茶修還是搖搖頭:「想不起來。」


  朱紅天魔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他右手在臉上抓來抓去,最後還是將還沒恢復的右眼再次抓破。


  他低聲咆哮道:


  「萬曆朝鮮戰爭,文祿慶長之役,壬辰倭亂,這些名詞……總該讓你有些印象了吧?」


  茶修微微一怔。


  萬曆朝鮮戰爭,那可是1592~1598年的事。


  哪怕按照四捨五入,這都應該算是四百年前,哪裡是五百年前!


  這傢伙數學也太差了吧。


  不過朱紅天魔這麼一說,茶修也想起那一段人生。


  那是茶修的第155世。他那時候作為遼東軍的一員,跟隨李如松將軍參與了1593年那一場日本第一次入侵朝鮮戰役。先後參與了平壤之戰、碧蹄館之戰,但也身受重傷,後來朝鮮瘟疫爆發,他作為重傷員不幸染上了瘟疫,死了。


  按照希路達的說法,茶修死的時候,屍體都快爛得像是芝士排骨了。


  不過,縱觀茶修遊玩的169世里,第155世的茶修,是他最強的武者號。


  身體潛力最佳,平時伙食不差,從小就在遼東軍作為兵員培養,以前數十世的劍術經驗,在處理倭患時得到升華和融合,徹底完善雙流劍術。


  所以他現在用的身體,恰好就是155世的武者號。


  在茶修知道投影可以任選自己曾經用過的身體時,他沒有任何猶豫,就選擇了這副身軀,甚至連雙劍盔甲都是遼東軍的款式。


  這個身份沒有任何問題,畢竟都過去四百年了,就算有什麼因果,也早就被歲月淹沒得一乾二淨。


  但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用四百年前古人的身份,居然還能遇上四百年前的……故人?

  茶修歪了歪腦袋,認真看了看朱紅天魔,問道:「我們在萬曆朝鮮戰爭里見過?在哪裡見過,平壤還是碧蹄館?」


  「你終於……想起來啦!」


  朱紅天魔不停扣自己的右眼眶,死死盯著茶修,發出嘶啞難聽的笑聲,就像是破風箱在轉動:


  「碧蹄館,是啊,碧蹄館!我怎麼會忘記那個地方……那可是我被你殺死的地方!」


  唰!

  大太刀的繃帶瞬間被斬斷,露出漆黑如墨的刀身。朱紅天魔平舉大太刀,指尖輕輕摩擦刀刃,腥紅的視線劃過刀鋒落到茶修身上,語氣狂熱地嘶吼道:


  「還記得這把刀吧!?當年,我——」


  「不記得。」


  朱紅天魔瞬間啞了,他睜大眼睛死死瞪著茶修,整個人都懵了。


  茶修搖搖頭:「當年我斬殺過的日軍太多了,拿大太刀的大將也不少,哪能記得誰是誰?你認為你的生命獨一無二,但對於我們來說……都一樣的。」


  『我們』?

  在一旁被這番對話震得腦內轟鳴的蔡君妍,並沒有錯過這句話里的信息點。


  像『天災信使』這種曾經參加過萬曆朝鮮戰爭,卻能活到現在的社員,不止一個?

  『貓女』跟『天災信使』如此相熟,難道『貓女』也是『我們』的一員?

  而且,這個自稱在萬曆朝鮮戰爭就被『天災信使』斬殺的男人,為什麼會變成了天魔的一員!?


  「有道理。」


  朱紅天魔似乎徹底冷靜下來,放下大太刀,也不再扣爆右眼球,聲音變得平緩:


  「對於刀下亡魂,的確沒有記住的必要。以前,我也是這麼……想的。」


  「但現在,我改變了……想法。」


  「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將銘記你,你將成為我回歸現世后所斬殺的第一位……地魔。」


  茶修微微皺眉,擺出雙流劍架勢,回答道:


  「天災信使。你呢?」


  朱紅天魔昂起腦袋,劍指茶修:

  「壬生……狂四郎!」


  狂四郎從高台上跳下來,落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那穿著盔甲的高大身軀彷彿沒有一絲重量。


  他看了一眼虎視眈眈的茶修四人,咧開嘴,指著後方的天魔兵將,露出一個森寒的笑容:


  「放心,我不會……讓這些垃圾打擾我們兩個人的快樂時間。」


  他在『兩個人』上咬字特別重,就像是鋼鐵對碰的鏗鏘之音,言下之意自然是要茶修跟他一對一單挑。


  如果茶修不肯的話,那就不是『兩個人』的快樂時間,狂四郎後面的那些天魔兵卒,自然就會過來『打擾』。


  茶修微微眯起眼睛,對比了一下雙方的戰力差距,確認如果雙方全體開戰,這場戰鬥大概三分鐘就會結束。


  ——他們三分鐘內就會被對方結束。


  他轉頭看了一眼希路達。


  希路達眨眨眼睛,微微點頭。


  心裡轉過許多念頭,茶修看向面前這個宛如從血海之中走出來的男人,大步迎上去,平靜問道:


  「狂四郎,你為什麼復活了?」


  「打敗我。」


  「你死了之後,經歷過什麼?」


  「打敗我。」


  「打敗你,你就會說出來?」


  「打敗我,你才有機會繼續……問問題!」


  轟!

  一聲驚雷響,狂四郎原地消失,空氣中的殺機幾乎凝聚為刃,茶修瞬間向左迴避並且抬起左手劍抵擋,一陣涼意吹拂過他的左臂。


  嘶。


  左手劍三分之一刃身被切割斷開,劍片『鐺』的一聲掉在地上。茶修左臂飈出一道血痕,傷口深可見骨,而且血肉呈現腐敗的黑色,這份黑色還沿著手臂往身體蔓延。他聞了一下,居然聞到傷口傳來一陣腥餿味,


  狂四郎再次出現在原來的位置,正用指尖拭去刃鋒的鮮血。他表情無比迷醉,彷彿在觸碰珍愛的寶物,沙啞的聲音也變得有磁性起來:

  「這就是你的……鮮血。沸騰,火熱,甜美。」


  狂四郎說著說著,居然將沾了血液的手指放進嘴中品嘗。圍觀的蔡君妍露出厭惡的表情,希路達打了個冷顫,游竹笑看得臉都紅了。


  茶修催動『饋贈』符文,身上的傷勢瞬息之間便恢復如初,手臂上的黑色污染也被徹底凈化。他揮了揮手臂,發現可以繼續使用,便朝狂四郎招招手:

  「再來。」


  「不愧是曾殺死……我的男人!」


  狂四郎一邊發出瘋狂的笑聲,一邊身影再次原地如迅雷般消失。


  眼看著就要再次受到快得看不見的斬擊,但茶修卻是沒有閃避,甚至反而沖了上去!

  叮!叮!叮!

  狂四郎那快得近乎無法捕捉,鋒銳地無法抵擋的大太刀居然被茶修擋下來,而且茶修得勢不饒人,雙劍如同漩渦般流轉,死死咬住追擊狂四郎,逼得狂四郎連連後退!


  「現在輪到隊長攻了!」游竹笑興奮地說道:「隊長怎麼忽然變強了那麼多?」


  蔡君妍卻是一眼就看穿其中奧妙:狂四郎的大太刀刃身太長,需要的攻擊距離較遠。現在隊長欺身入懷雙劍夾攻,狂四郎的大太刀的力距變短,又施展不開,攻擊力自然大打折扣,只能勉強防守。


  「痛快……痛快!」


  狂四郎哈哈大笑,忽然不再迴避茶修的斬擊,而是舞起大太刀奮力揮砍。


  茶修面無表情,只抬起左手劍繼續格擋,寸步不讓,絲毫不退!


  嘶!

  嘶!

  狂四郎的腦袋被一劍切飛,茶修連劍帶人被袈裟斬(右斜斬)斬成兩半!

  但茶修在中刀的瞬間就不停催動『饋贈』,大量生命力在傷口處迸發,硬生生阻止了內臟破裂的大出血,將本應要分離的身軀瞬息之間粘合起來!


  而狂四郎斷了頭之後也並沒有倒下,飛出去的腦袋瞬間化為飛灰,本體脖子冒出一團黑霧,黑霧裡閃爍著兩顆紅光,死死鎖定住茶修。


  無言,無休,無懼!


  狂四郎用手肘夾住大太刀,輕輕一抹,藉助手肘的臂甲布,抹去了刀鋒上的鮮血。


  茶修扔掉斷裂的左手劍,希路達隨手把附近的一個惡鬼武士撕了,將惡鬼武士的武士刀扔給茶修。


  兩人對視一眼,再次對沖!


  赤備具足,遼東明甲。


  大太刀,雙劍客。


  時空在這瞬間逆流了,他們彷彿回到四百年前的戰場上,甚至連處境都相差無幾——


  當年的茶修要突圍日軍的埋伏圈,當年的壬生狂四郎要圍殲最為精銳的遼東明軍!


  現在的茶修要殺出天魔重圍,現在的壬生狂四郎要殲滅闖入埋骨地的地魔!


  不同陣營,不同利益,不同民族,不同因果……他們要互相戰鬥的理由太多了,但戰鬥的結果永遠都一樣:贏,或者死!


  電光火石間,血眼斗雙劍!


  唐竹(直劈)!袈裟斬(右斜切)!逆袈裟(左斜切)!左橫切!右橫切!左切上!右切上!逆風(從下而上)!突刺!


  雙流劍·左曲右回!

  就像是兩隻野獸互相撕咬,一人一魔,一步不退,至死方休!

  斷手了,就恢復。


  被斬了,就治療!

  瞬息之間戰況頻變,沒有任何休憩的空隙!


  數分鐘之間,地上灑滿了茶修的鮮血,狂四郎被梟首斷肢十數次,明明只是兩人決鬥,卻打得像是千軍萬馬的廝殺!


  游竹笑、蔡君妍兩人看得渾身顫抖,全身冷汗,手腳冰涼,感覺整個世界都不好了。


  無論是文娛作品還是在現實里,她們都沒見過如此血腥的利刃搏殺,而且時間是如此之長,戰鬥雙方彷彿都是裝了電動馬達永不停歇的怪物!


  這時候,她們發現『貓女』輕輕拍了拍她們的肩膀。


  「聽我指示。」希路達輕聲說道。


  就在這時候,她們看見『天災信使』閃避不及,被狂四郎一刀斬斷雙劍,身體飈出一道血浪,兵毀人倒,再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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