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都過去了
洛興懷猶記得，萬毒宮上一任宮主臨死之時跟他說，他一定會後悔。
他當時不知自己要後悔什麼，只覺得上一任宮主心狠手辣，死有餘辜。
可，如今他卻是明白了上一任宮主說的話，亦是理解了他的狠心。
是他太傻，傻的是輕信旁人，傻的去挑戰人性。
傻的，拿自己的命去做賭注。
萬毒宮本就是個冰冷至極的地方，他竟是還奢望能有什麼兄弟情義？
呵，當真是可笑。
洛興懷笑出聲來，帶笑的面容滿是兇狠之色，可是他周身卻似是被強烈的悲傷籠罩。
楚天奕看著洛興懷，忍不住重重的拍了拍洛興懷的肩膀，用力的擁抱了他。
雖然洛興懷沒有說細節，可是楚天奕能夠想象得到，當時的洛興懷有多麼的痛苦，多麼的絕望。
「都過去了。」
許久，楚天奕開口，除了這句話。
出過告訴洛興懷都過去了，楚天奕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安撫洛興懷什麼。
洛興懷努力的想要勾起唇角，可是此時，他當真難以控制自己的表情。
過往的種種在洛興懷的腦海之中不斷浮現，許久，洛興懷才啞著嗓子開口道：「是啊，事情都過去了……」
「但是這些事情，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看著楚天奕，眼眸之中的痛苦之色已然掩飾不住。
「天奕，我跟你不同。你雖也經常被人暗殺，身陷陰謀詭計之中，可是你的母妃跟你的父皇，都是真心疼愛你。他們為你做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們讓你知道如何被人愛，如何去愛一個人。」
「而我，從未經歷過這些。」
洛興懷的眼眶有些濕潤，又被他努力的壓了回去。
「你可知我為什麼喜歡穿紅色衣衫？因為，我想要讓自己記住那一日。記住自己受的鞭打，記住自己承受的疼痛，記住自己流過的血，記住自己，決不能再輕信於人！」
「我最敬重的人，殺死我最親近的兄弟。我最信任的人，意圖取我性命。我從未被人愛過，所以也難以相信，有人會愛我，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那一份感情。天奕，你明白嗎？」
楚天奕心中發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可是，他能夠感受到洛興懷的痛苦，甚至是能夠感受到洛興懷的絕望跟無助。
他用力的握住洛興懷的手，認真道：「都過去了，現在你有我這個兄弟！」
「不只是有我，你還有若曦這個朋友，有外祖父，有師父，有我母妃。我父母，亦是你父母，我的親人，亦是你的親人。以後我跟若曦的孩子，亦是你的孩子。」
楚天奕頓了頓，又道：「唯有若曦，是我自己的。我妻子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是你妻子。」
「滾蛋！」
原本悲傷地氣氛被楚天奕那一句話破壞，洛興懷愣了一瞬沒忍住笑出聲來，一把將楚天奕給推開。
看著洛興懷臉上抑制不住浮現出的笑容，楚天奕也揚起了唇。
「興懷，真的都過去了。現在有人愛你，也有很多人在意你。」
楚天奕再次認真的看著洛興懷開口，玩笑歸玩笑，但是他說的話，都是真的。
「過去的經歷確實是很痛苦，但是人總要往前看不是嗎？很多事情，人都不是生來就會的，但是我們總要學著去做。即便是你不明白該怎樣去回應一份感情，你也可以試著去回應。」
洛興懷怔怔的看著楚天奕，他覺得自己可能是醉了，思緒都有些不清晰，莫名的就被楚天奕的話帶著走。
試著去回應那份感情嗎？
他可以嗎？
可是，要怎麼回應？
洛興懷不知道答案，他的心裡很亂，腦袋裡也很亂，不由得緊抿了唇。
似是看出了洛興懷的心思，楚天奕繼續道：「你只要遵循你自己的心意，做你自己覺得對的事情就夠了。」
洛興懷的眼眸閃了閃，微微的垂下了頭，仍舊沒有言語。
他在思考楚天奕說的話，在認認真真的思考，自己的心意到底是什麼，自己覺得對的事情，又是什麼。
他原本覺得，自己直截了當的拒絕姬朧月是一件非常正確的事情，可是想到姬朧月滿臉淚痕的樣子，洛興懷的心中便覺得萬分不自在。
而且，如今楚天奕跟秦若曦都在為了這件事情憂心。
自己做的，真的對嗎？
時間緩緩流逝，沉默在雅間之中蔓延。
許久，洛興懷抬起了頭，看著楚天奕低聲道：「你知道嗎？最初遇到你，饒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也完全不信任你。」
楚天奕點頭，「自然知道，不只是你不信任我，我亦是不信任你。」
「我之所你住在你那裡，一來，是我不願回萬毒宮，也需要時間思考後續的事情該如何處理。二來，是我想要知道，你為何平白無故的救我，因為我不信你會如此心善。三來，才是我不願欠你人情，想要還你的救命之恩。」
「只是我未曾想到，一來二去，竟是同你真成了兄弟。」
洛興懷的臉上終於又露出笑來，楚天奕看著他的笑容心中鬆了一口氣，也跟著揚起了唇。
楚天奕拿起自己的那壇酒將洛興懷的酒杯倒滿，又給自己滿上，「那就同兄弟喝一杯。」
洛興懷眼中的笑意蔓延開來，端起酒杯跟楚天奕碰了一下。
二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旋即對視一眼，笑出聲來。
楚天奕的視線掃過地上的碎片，從自己身旁又拎起一壇酒放在了洛興懷的面前。
「今日想喝多少便喝多少，我們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洛興懷痛快的開口，拿起酒罈便跟楚天奕碰了一下，再次送到了嘴邊。
這一次，酒水入喉，洛興懷再無先前的憤怒跟悲憤，心中只覺得暢快。
天色漸暗，定北大將軍府中秦若曦一次又一次的朝著門外張望，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王爺還沒消息？」
楚天奕跟洛興懷出去了一整日，竟是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實在是讓秦若曦心中不安。
熾翎跟巧月齊齊搖頭，秦若曦的眉頭皺得更緊，正糾結著要不要派人出去找一找楚天奕，敲門聲卻是突然響起。
巧月連忙去開門，只見玄一神色慌張的站在秦若曦的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