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沒有資格選擇
「有些事情雖然沒有放在明面上說過，但是大家的心裡都非常清楚。」
「夫人做的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落在我們兩個人的身上，哪件不是要了命的？」
「但是這麼多年來，夫人還穩穩噹噹的坐著當家主母的位子，皆是因為夫人的出身好，動不得。」
「這一次，老爺是動了怒的，他不容易下了命令，只等二小姐大婚之後就把夫人送去雲華庵，儼然已經跟徐府都撕破了臉。」
「可是，二小姐大婚當日，夫人就接了皇後娘娘的懿旨，代替皇後娘娘去祈福了。這事情根本不必問，必然是因為有二小姐從中周旋。」
「說句難聽的，夫人身為當家主母，本身也是官家小姐，她有娘家幫襯，她就算是沒有孩子，也不至於多麼凄慘。」
「可是，你我二人，只是個妾！」
劉姨娘的眼眸有些濕潤，聲音也抑制不住的哽咽了起來。
她是讀書人家的女兒，也從未有過攀龍附鳳的心思。
原本她只希望自己嫁個好的夫君，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便是了。
可是，誰曾想父親病重。
為了給父親治病，劉姨娘不得不嫁入了秦府為妾。
可是，這終究不是她想要過的日子。
這些年心裡的苦痛，也只有劉姨娘自己清楚。
劉姨娘咬了咬唇，強忍著哽咽道：「妾侍，雖然被稱呼一聲姨娘，可是說到底就是府上的奴婢。」
「張姨娘，你現在年輕，還有幾分姿色，多少能夠得到老爺的照拂。可是，等你年齡再大一些，你靠什麼去留住老爺的心？」
「旁的不說，如今秋實姨娘也已經抬進府了，日後指不定還會有誰被老爺納入房中，老爺在你身上，還能有多少心思呢？」
「夫人的出身那麼好，尚且又被老爺厭棄的一天，關鍵時刻還是靠著二小姐拉了她一把。」
「你我二人沒有娘家幫襯，在這深宅大院里，若是再沒有一個孩子，日後真真的是沒有半點兒指望了。」
「張姨娘，不管你如今有多麼心灰意冷，也切莫衝動行事啊。」
劉姨娘握著張姨娘的手，字字懇切，強忍著眼眶之中的淚水不願讓眼淚落下來。
如果不是她身邊還有秦若琪，劉姨娘只怕早就已經撐不下去了。
劉姨娘如今不為自己而活，只為秦若琪而活。
她最大的心愿便是秦若琪能夠找到一個好的夫婿，順順利利的嫁出去。
但是秦若琪出嫁之後她該如何？
劉姨娘還未曾想過這個問題，她不敢去想，也沒有心思去想。
「張姨娘，人活著，總要有點兒指望不是嗎？你別把自己所有的路都封死了。」
劉姨娘強忍著淚再次開口，可是張姨娘聽著劉姨娘的話，早已經是淚流滿面。
夜風吹拂，張姨娘臉上的淚痕一片冰涼，可是她的心裡卻似是燃著一團火，甚是溫暖。
張姨娘做夢都沒有想到到，這番話竟然會是劉姨娘來告訴她。
張姨娘心中感激，只是，劉姨娘說的這些事情，張姨娘的心中都明白。
如今她過來，心中早就已經下定決心了。
她努力的定了定神，「劉姐姐，多謝你同我說這些。」
劉姨娘心中發緊，看著張姨娘如今的模樣，只覺得自己說的話，張姨娘只怕是並沒有聽進去。
果然，張姨娘抬手擦掉了自己臉上的眼淚，將信封交到了劉姨娘的手中。
「劉姐姐，妹妹知道你心善，但是妹妹只求你，讓四小姐幫妹妹送出這封信去。」
「你當真就這麼執迷不悟嗎？」劉姨娘急得跳腳。
張姨娘扯了扯嘴角，卻根本就笑不出來。
「劉姐姐，你也知道，夫人這麼多年來都有娘家幫襯，所以才能夠過得這般順遂。而你我二人沒有娘家幫襯，受了多少苦，我們自己不也是心知肚明嗎？」
劉姨娘的心口一疼，抿唇不語。
「老爺是指望不上了，我不是想惹你憂心，可是府上的這些小姐若是真的遇上什麼麻煩，只怕避的最早的，便是老爺，更是別指望他幫半點兒忙。」
劉姨娘心中一墜，死死地捏著手中的帕子。
張姨娘安撫道：「三小姐心善，又同四小姐交好，即便是老爺不幫，三小姐也必然會幫的。」
「但是，我腹中這孩子，即便是順利出生，長大成人還早著呢。」
張姨娘的眼神有些悠遠，卻又有些空洞的沒有焦距。
「十幾年後的事情，誰知道會是怎樣的光景？劉姐姐，我怎麼敢去賭……」
「你莫要這麼想……」劉姨娘語塞，除了這句，不知道還能勸說些什麼。
張姨娘扯了扯唇角，「好，不想這些。三小姐跟四小姐，今後的日子一定都會順順利利才是。」
「你也會順順利利！」劉姨娘立刻開口，又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
張姨娘的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心中發苦。
順順利利嗎？
她這輩子，或許也就這樣了。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攤上一個她這樣的娘，又怎麼可能會順利呢？
「劉姐姐清楚我的出身的，這些事情雖然沒有擺在明面上，可是怎麼能夠藏得住呢？」
「眾人都說老爺為了個婊子鬧得家宅不寧，這孩子若是生出來，也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劉姨娘緊緊地咬唇，不知道如何安撫。
張姨娘的唇角終於是揚了起來，可是那抹笑懷卻讓人心疼。
「我確實是個戲子，這事改變不了，我也不想要拖累了這個孩子。」
「只是，世人只知道責罵我，他們為何不想想，若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去做那為人不齒的戲子呢？！」
忍了許久的淚，終於滾落了下來。
劉姨娘心疼的拿著帕子給張姨娘擦著眼淚，對於張姨娘的痛苦，她感同身受。
若不是走投無路，張姨娘不會去做戲子。
就像是她，若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來秦府做妾。
張姨娘說的對，她們這種窮苦出身的人，哪裡有資格選擇自己的命啊。
一時之間，劉姨娘也不免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