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退親
雖然天氣漸暖，可是夜裡的風還是涼的，空氣之中透著潮濕的氣息，剛剛長出新葉的樹隨風搖曳，將月光攪碎，一地斑駁。
秦若曦漫無目的的走著，遠遠的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頓時警惕起來，放輕了腳步向著聲音靠近，只見月色之下，花枝隨風搖曳，粉嫩的花瓣不時墜落，一個男子正手拿長劍在一顆桃樹之下起舞。
秦若曦微微意外，這大晚上的，竟然有人在這兒練劍？
秦若曦隱匿身形，靜靜的打量著。
這男子身形並不高大，看起來像是個半大的孩子，身上的衣服雖然簡單，布料卻非常不錯，絕非尋常人家能夠穿得起的。
秦若曦瞬間便確認了這人的身份，這人必然是秦府的嫡子，秦庭琛。
回府的那天秦庭琛忙於功課未曾去前廳用膳，秦若曦並未見他，沒曾想今日竟會在這個地方遇見。
秦庭琛竟然在練武？
秦若曦眼眸微轉，沒有露面，悄無聲息的回了自己的房間，卻是多存了幾分心思。
第二日，秦若曦拿了綉線帶著巧月去了張氏居住的翠竹苑。
張氏看秦若曦過來，非常熱情的把她請了進去。
她先是跟秦若曦討論綉樣，隨後找了個由頭支開了巧月跟自己的婢女，話題落在了徐氏的身上。
張氏懇切的看著秦若曦，「二小姐，不瞞您說，妾身在這府內的日子並不好過。夫人素來看不上妾身，妾身又無子嗣傍身。如果二小姐不嫌棄，妾身願意追隨二小姐。」
秦若曦微微勾唇，張氏這話說的直接，只是她不知道這張氏是真的坦誠，還是想要試探她。
她並不接茬，只是繼續挑選著綉樣。
「張姨娘，上次你送我的香囊上的祥雲綉樣可還有？我看那個綉樣就很不錯。」
張氏看著秦若曦皺眉，後者的神色沒有半分變化，彷彿完全沒有聽到她剛才的話一樣。
張氏只能嘆氣，「有的，妾身這就去拿。」
秦若曦在翠竹苑又待了一會兒，這才離開。臨走時，張氏深吸了一口氣，抓著秦若曦的手，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
「二小姐，妾身知道自己沒有什麼資格跟您談什麼合作，但是妾身希望可以受您提攜，您若是有什麼需要妾身做的，妾身願效犬馬之勞。」
「張姨娘，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秦若曦親自去攙扶張氏，張氏本不想起身，卻未曾想秦若曦這樣纖細的身體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猝不及防的就被秦若曦給拉了起來。
「張姨娘，若曦初來乍到，不清楚府內的情況，也無心參與府內鬥爭。你說讓我提攜你，我又能做什麼呢？」
張氏聽出秦若曦的口吻有所鬆動，立刻道：「妾身知曉二小姐是王太師的義女，日後定然有好前程，妾身無兒無女，如今只能靠著老爺的眷顧生活，可是妾身遲早會人老珠黃，到時候老爺對妾身又能有多少眷顧呢？」
「二小姐您懂醫術，妾身希望二小姐能夠幫幫妾身，讓妾身能有個一兒半女！」
「張姨娘身體抱恙？」
張氏恨恨道：「去年妾身已經有五個月的身孕，那孩子卻硬生生的讓人給害沒了！如今妾身已經入府三年，卻無所出，二小姐，妾身求求您，幫幫妾身吧。」
說話間，張氏便朝著秦若曦重重叩首。
沒有孩子的妾侍，實在是沒有任何的指望。
她去年懷孕的時候小心翼翼，卻還是被人動了手腳，孩子流出來的時候她看了，是一個已經成了形的男胎。
張氏恨得要死，卻不敢輕舉妄動，她沒有娘家支持，除了秦宣和的寵愛，沒有任何的依仗，連秦宣和都沒有表態，她又能夠做什麼呢？
可是，讓她小產的時候傷了身子，一直在調養卻不見好轉。
這一年多的時間，秦宣和已經很少來她的翠竹苑了。
張氏心中焦急，卻也一直在等待機會，直到現在，她等到了秦若曦。
不論如何，秦若曦的出現對她而言都是轉機。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秦若曦開口。
「求二小姐幫妾身診治！」
秦若曦一聽這話忍不住笑了，「張姨娘，你就這般相信我？」
她給秦若雲的葯都送到了面前，還遭人懷疑，如今張氏倒是對她莫名信任。
張氏苦笑，「妾身除了相信您，也沒有其他辦法。妾身的孩子平白無故的遭人暗算，在這秦府之內，還有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妾身現在沒機會出府，而入府的每一個大夫，都要過夫人那一關。只要有夫人在一天，妾身就不可能好好的尋醫問葯。」
秦若曦眼眸微暗，張氏這話倒是實話。
她凝視著張氏，注視著張氏的眼睛，那眼眸之中泛著淚光，恨意跟急切交織纏繞，卻不見半份虛假。
「好，你先坐下，我幫你診脈。」
張氏喜出望外，連忙叩頭道謝，這才起身讓秦若曦給她診脈。
秦若曦細細的檢查著張氏的身體，許久才看著她開口。
「你的身子確實受損嚴重，想要調養也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張氏驚喜的跪地行禮，「妾身多謝二小姐，只要有機會，不管多久，妾身都願意等！」
秦若曦點了點頭，沒有多言，帶著巧月告辭離開。
張氏到底可不可用，她還需要再考量一番。
這頭秦若曦剛回房間，另一邊，秦宣和便派人來請她。
秦若曦隨著小斯去了秦宣和的書房，只見秦宣和坐在了上位。
「若曦給爹爹請安。」秦若曦盈盈福身，乖巧的行禮。
秦宣和點頭，微笑道：「坐吧，這些日子你可住的還習慣？」
「多謝爹爹關懷，若曦一切都好。」
秦若曦低眉順眼的應聲，心中卻已經多多少少的猜到秦宣和的目的。
果然，秦宣和在關懷了她幾句之後，終於切入了正題。
「若曦，為父今日叫你過來，是想要讓你出面跟王太師說一下退親的事情。」
秦宣和有些緊張，他原本不會這麼快下定決心，可是今天上朝的時候，欽天監竟是偷偷地喊住了他，跟他說了鳳星降臨的事情，還暗自恭賀了他一番。
欽天監素來都是個閑職，並沒有實權，亦是從不參與朝堂爭鬥。
如今欽天監的主動示好，讓秦宣和喜出望外，更是印證了昨天那道士說的話。
所以秦宣和按捺不住了，秦若蘭是要做皇后的人，怎麼能夠去給王太師做續弦呢？
這一門親事，必須要退。
但王太師終歸是一品大員，秦宣和不敢得罪，這才想要讓秦若曦出面。
秦宣和考慮著該如何勸說秦若曦幫忙，秦若曦卻是對著他點了點頭。
「爹爹考慮的對，若曦最近還一直在苦惱，如果姐姐嫁給了義父，若曦都不知道該叫王太師義父還是姐夫了呢。」
「而且父親若是成了義父的岳父，那父親豈不是成了若曦的祖父一輩？這日後當真是亂了輩分呢。」
秦若曦搖著頭，一副苦惱的模樣，「女兒一想到這件事情，就覺得頭疼呢，想來義父也會頭疼。」
「若蘭姐姐雖然不是義父的義女，可終歸是若曦的血親，若要有心之人借題發揮，只怕是要說我們秦府跟義父不顧倫常了。」
秦宣和喜出望外的點頭，「真是如此！為父也是這般顧慮！」
「這門親事最初是為父先提起的，當時也是想要為你某一個好前程，未曾想王太師竟然是你的義父。如今事情鬧成這般，總要給王太師一個交代。若曦，既然你跟為父想法一樣，你就代替為父，去太師府里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