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鬥將(三)
淩銳和李崔鬥了一會嘴,李奉先在城樓上聽得怒不可遏。
“欺負女流之輩算什麽英雄,來來來,且與我大戰三百回合。”李奉先抬起長戟,指著李崔大喊大叫,“你的對手是本將。”
“哈哈,方才二小姐親口承認她才是主將,怎麽?才說完淩雲子民不惜命,這就打算食言?
哎呀,原來二小姐就是這麽打仗的啊,讓手下人一個個去送死,自己躲在後方。好好好,這等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躲在閨房裏繡花就好了,哈哈哈”
下麵開始冷嘲熱諷,李奉先麵子有些掛不住,但更生氣的是方晴受到羞辱。
他恨不得直接從城樓上跳下去,直接撕爛李崔的嘴。
“二小姐,就讓我替你出戰吧!”李奉先請戰道。
李謂抬手道“奉先將軍切勿衝動,我觀李崔已生退意,此時你下去應戰,他也不會跟你打的。
不光是你,在座諸公隻要任何一人代替二小姐應戰,他便會說我們主將畏戰,以此為由退走。日後爭奪迦樓羅金翅王之位,這一戰他也說得過去。”
“那你說該怎麽辦?”
“其實我們大可不必理會,他這會心思都在迦樓羅,滇城危局到此已解,隻需等他自行離去就好,莫要再橫生枝節。”
“難道就這麽看著李崔全身而退?”
“除非——”
方晴思慮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決心。
她起身道“諸位將軍,就讓我親自去會會他。”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了。
“這、這”
“二小姐,這玩笑開不得。”
“打仗不是鬧著玩的。”
展鴻雁突然跪下,急切道“二小姐不可以身犯險啊!倘若有閃失,卑下沒法向主公交代。”
淩銳盯著她的眼睛“你決定了?”
少女點點頭“李崔的十一萬大軍始終是個隱患,倘若讓他平安回去,等到迦樓羅安定,他卷土重來昭南且不是又要被戰火蹂躪?”
“你一個人能做到什麽?”
“殺了李崔,讓他的麾下進一步分裂。”
“有把握嗎?”
“總要試試的。”
淩銳沉默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對方晴有了足夠的了解,但凡她決定的事,很難再讓她改主意。
方晴環視四顧,肅然說道“各位對我的關心,小女在此先謝過了。但是任憑李崔輕鬆退走,變數太大,若是他發現城中並無援軍,隨時可以再殺回來,現在除掉他的機會就在眼前,不該就此放掉。
至於小女的安危,打仗哪有一點風險不冒的?無需擔心,前幾日青龍峽一戰,我們不也平安回來了嗎?”
方晴讓李奉先的人馬隨時準備著,但凡事情敗露,立刻護送所有人從東門殺出,這便是防備著風險。
她思慮周全,既然想好親自應戰,說明心中還是有幾分把握。
念及此,淩銳便道“好,萬事小心,若是不敵,立刻撤回來,我接應你。”
方晴慎重點頭“嗯!”
護城河前,李崔正得意著,想要下令撤兵,城樓上那個紅色身影突然答應了挑戰。
他驚得合不攏嘴,呆愣了片麵,旋即就是狂喜。
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子,這就沉不住氣了。
我打不過李奉先,打不過你們的馬弓手,甚至打不過隨便跳出來的一個無名小卒。
難道還打不過你一個剛剛及笄的小丫頭?
城裏的人腦子都燒壞了麽?居然沒有攔住她。
這就怪不得我了!
砍了她太可惜,直接將人擒下,帶到迦樓羅去,可比那些蠻族女子有意思多了,等到將來生米做成熟飯,還多出來一份娘家吳江的助力呢!
李崔暢想“未來”,有些出神,直到部下提醒,他才收斂住心神。
前方城門口,一道紅色身影出現了。
方晴背著神臂弓,紅色衣裙外麵罩了一層輕便的鎖子甲,胯下騎著捷影,馬鞍兩邊掛滿裝了箭矢的箭袋。
淩銳替她牽著馬,慢慢出城。
“嗬嗬,蠢貨!”
頭頂傳來王後冷冷的咒罵,兩人無視她,自顧自地說話。
“沒想到今日會送你出征,嗬嗬
這副鎖子甲是父親留給我的,說是給未來娘子的聘禮,現在就給你吧。很是輕便,能防刀劍,若是弓箭,多少會受些小傷。”
淩銳絮絮叨叨說著,兩人一馬已經過了橋。
“有馬兒照顧,我定能取勝,你別太擔心了。”
捷影知道自己責任重大,也不向淩銳翻白眼了,默默聽從方晴的指示,到得李崔對麵。
“哈哈哈,二小姐,你的兵器呢?”李崔漫不經心地說。
方晴舉起神臂弓揚了揚。
李崔凝目,笑容更甚。
騎射功夫嗎?單打獨鬥光靠弓箭可沒有太大用處。
他大笑著,肆無忌憚地衝鋒。
方晴張弓,引而不發,目光炯炯地盯著李崔,似乎等待獵物自己露出破綻。
被神臂弓鎖定的一瞬間,李崔寒毛乍起。
一股極度危險的感覺縈繞在心頭,這是多年經曆戰陣養出來的直覺,無數次幫助他躲過危機。
他立刻握刀擺出守勢,隨時準備格擋飛箭。
馬速不減,兩人距離越來越近。
方晴胯下的捷影也動了,距離又被拉開。少女保持著拉弓姿態的同時,跳躍、擰身、落座,身體翻了個,倒騎在馬上——這樣便於向後射擊。
北地馭術果然不同凡響,一連串動作優雅舒展,惹得城樓上又是一片叫好聲。
眾人的擔心頓時鬆懈下來,李奉先解釋道“二小姐這一手高明啊,箭在弦上,引而不發,李崔就隻能保持防守姿態,唯有硬衝上去,頂著吃一箭強行將二小姐斬落馬下。
奈何二小姐的坐騎可是上等好馬,怎會如他的意?哈,這一局就看哪邊人,還有馬先熬不住了。”
兩人一前一後僵持著,漸漸地,李崔的馬露出疲態。
某一刻,方晴弓弦一鬆,箭矢激射而出。
李崔揮刀格擋,隻聽“叮”一聲,羽箭被他拍飛出去,然而——
他忽然覺得肋下吃痛,低頭一看,另一支箭穿透盔甲的縫隙,沒入皮肉中。
心中驚訝蓋過了疼痛,這一箭是從哪來的?
來不及思考,更多的箭如飛蝗,如雨點,李崔趕忙把刀舞得密不透風,叮叮當當的聲響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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