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鏖戰
夜幕緩緩降臨，如同一片墨色的帷帳，迎頭蓋下。
隨著夜色而來的，還有延綿不斷的火光，那是兵卒手中火把聚成的長龍。
青龍峽地勢狹長，穀中原有一條淺淺的河流通過，如今進入枯水期，河流成了一條躺在穀底的小溪。
郭紀的人馬高速踏過灘塗卵石，鞋底與溪流碰撞，水花濺起，打濕兵卒的鐵甲和武器，又和血液一起滴落，別人的或是自己的。
方晴阻擊郭紀的兵馬大部分是向李奉先借來的，剩下的則是各地使團的護衛，不到一千餘人堪堪能堵住青龍峽。
郭紀的主力緊跟著戰象，先派出一股部隊試探著進攻。
雖然方晴一方兵力不占優勢，但助陣的李謂兄弟三人、程子鯤、淩銳、展鴻雁等人都是好手，有他們頂在前麵，竟能穩穩占據上風。
郭紀的部隊討不到便宜，還被壓回來，幾乎都要被趕出峽穀去。
但見搖曳的昏黃火光中，一杆銀槍猶如怒龍翻卷，每次騰挪，吞吐著大片的寒光，擋在他麵前的敵人好似冰雪消融，又如風卷殘雲般成片的倒下。
真正生死搏殺時，淩銳展現出來的又是另一種氣魄，難怪他會成長為大魏的蓋世戰神，難怪原文中他會是蕭楚的一生之敵！
如此猛將在戰場上實在是太顯眼了，對於敵我雙方都是如此。
州府使團聯軍一方士氣大漲，喊聲震天；而郭紀一方膽氣頓時一挫。
“弓弩手，萬箭齊發，給我射死用槍的那廝！”
郭紀的裨將姓胡，這一場仗他親臨前線指揮，這番試探正是要看看滇城守軍實際戰力如何。
他行事較為務實，不會因為對手是個小姑娘就等閑視之。
這一試探，對手果然了得，李奉先的兵能戰，暫且不提，這幾個領兵的才是真的厲害！
非得把他們留在青龍峽不可。
胡裨將一發話，下麵實際領兵的將官俱是麵露不忍。
“胡將軍，戰事膠著，敵我雙方混在一起，放箭恐怕會傷到自己人啊。”
“我說放箭就放箭，抗命者，斬！”
將官們含淚領命去了。
過得片刻，箭矢像雨點一般向淩銳籠罩過去。
在他周圍的兵卒立刻哀嚎著倒了一大片，他深入敵陣，敵人比自己人多，這一輪攢射，郭紀一方損失慘重。
淩銳也是險象環生，一杆銀槍舞得像風車，似磨盤，箭矢一陣一陣的被打飛，可還有漏網之魚，一支羽箭貼著他的臉頰劃過，在他白皙的下巴蹭出一道血痕。
方晴心尖沒由來一緊，足下發力向前衝，遇到幾個過來攔截的兵卒，揚弓便把箭射進敵人腦門，整個過程目不斜視地盯著淩銳的背影。
展鴻雁一直貼身保護她，此時想要跟上她的步伐也有些吃力。
靠得近了，抓出一把箭矢，神臂弓拉滿，一次全射出去。
噗、噗、噗
箭頭入皮肉的聲音在弓弩兵隊列中響起，人七零八落倒下一片。
接著又是下一輪攢射。
方晴射出的箭像是霰彈，天女散花般，瞬間便讓一隊弓弩兵陣腳大亂，淩銳的壓力頓時鬆了不少。
少女眉頭舒展開，正要奔向下一處弓弩兵陣列所在，便見到眼角銀光閃過。
淩銳的槍杆掃在方晴胸口下方，一股巨力推著她倒飛向展鴻雁。
“你、你幹什麽啊？好心好意救你，你”
淩銳粗暴打斷：“武藝這麽差，別來添亂！”
方晴氣絕，渾身都在發抖，然而她卻沒有看到原先站著的地方密密麻麻紮了好多箭矢。
“二小姐，你是主將，切不可以身犯險。”展鴻雁將方晴護在身後，抽刀蕩開敵人遞過來的長矛。
“好、好、好，”方晴咬著唇射倒一人，“好心當成驢肝肺，以後都不要理你！”
程子鯤在亂軍中也發現這邊的危局，幾個縱越便跳過混亂的戰團，殺到方晴身旁。
他大笑道：“哈哈哈，二小姐用弓箭的靠後些，前方交給末將便好。”
程子鯤也是用槍的，與淩銳不同，他的長槍迅如雷電，出招樸素直接，卻是極為有效，每一擊都攻敵要害。
隻見他挺槍衝入敵陣，猶如萬千龍蛇在奔騰，每次刺出長槍似有虎嘯龍吟之聲。
他撕開包圍圈直接殺掉淩銳身旁：“淩將軍好俊的功夫，真是人不可貌相。”
“程將軍渾身是膽，身手也是不賴。”
“既然如此，咱們一道解決了前方的弓弩手，如何？”
“正合我意！”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爆發出驚人的速度。
弓弩手們大驚，射出的箭矢如浪湧，一陣又一陣拍過來。
海浪中兩道身影穩步突進，如搏擊風浪的大船，眨眼間，兩人狠狠撞進弩弓手陣列中。
血浪在人群中翻騰，眨眼間，弓弩手灰飛煙滅。
“殺、殺、殺——”
見得兩人神武英姿，滇城一方的軍士胸中熱血燃燒，氣勢衝霄而起。
眾軍士壓上來，郭紀的部隊節節敗退。
胡裨將遠遠地看著，心中竟然泛起一絲恐懼。
敵人士氣正盛，這樣是絕對打不過的。
“鳴金收兵，試探到這裏已經足夠了，換戰象過來吧。”
敵人退卻了，淩銳、程子鯤領兵乘勝追擊，一直殺到青龍峽之外。
然後，所有人都愣住了——
戰象整整齊齊列成一個方陣，身上掛著甲胄，頭上塗抹著恐怖的圖案。
方才還丟盔棄甲的敵人停下腳步，臉上露出殘忍又輕蔑的神情。
胡裨將沒有陣前嘲諷對手的習慣，略作調整，便下令道：“戰象，衝鋒。”
恰在此時，武勝、張翼帶著騎兵和接應的戰馬堪堪趕到。
“二小姐，我主公已布置妥當，特命我二人前來接應。”武勝抱拳，接著指指身後的戰馬。
方晴點點頭，下令道：“撤，將戰象引至預定地點。”
令行禁止，方才還在追擊敵軍的將士們紛紛跳上戰馬向峽穀內狂奔。
方晴牽著捷影到得淩銳跟前，盡量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你的馬。”
“你騎吧，捷影跑得快些。”
淩銳選了一匹普通的戰馬，一騎絕塵而去。
“哎，什麽態度啊！？”方晴跺著腳，吼道。
展鴻雁抹了一把冷汗：“二小姐，大局為重，戰象衝過來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