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說漏嘴了

  隔天淩銳照例在軍營門口擺擂台,前來挑戰的軍士絡繹不絕。


  台上,淩銳與一名魁梧軍士正打得盡興。


  隻見那軍士使出一式鐵山靠,泰山壓頂般狠狠撞過去。


  按常理是該躲的,淩銳卻大喝“來的好”,矮身便是一鞭腿掃在對手小腿上。


  軍士比淩銳還高一個頭,竟被踢得淩空打起旋子,身子如水車般滴溜溜轉了兩圈,才重重砸在地上。


  灰塵揚起老高,場外不像往常一樣響起歡呼。


  “這位兄弟雖然不錯,但還得多注意些下盤功夫的打磨……還有誰?”


  淩銳叉腰,語氣溫和,神情卻是倨傲。


  在這擺擂半月有餘,已有數位吳江的將軍成了手下敗將,先前別人找過來還是為了買馬,現在大多起了招攬的心思。


  連人帶馬一塊收服,不僅有了戰馬的來源,手下還能添一員猛將,何樂而不為?

  後來看他那意思,多半是衝著主公去的,不見他成日跟二小姐屁股後麵嗎?


  於是,招攬的話也就沒說了。


  等了一陣,不見有人下場挑戰,淩銳撓撓頭,怎麽突然都慫了?

  身後響起一個沉穩的聲音“淩公子,請到我帳中一敘。”


  淩銳轉頭,何通在身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何通一路到了他的公衙。


  入座以後,軍士奉上茶水,何通道了聲稍等,便也老神在在地坐著。


  這是要等什麽人?

  不多時,進來一名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人,相貌端方,頜下留著長須,乍眼看就是一員儒將。


  “聽聞淩三公子在何將軍營前擺擂,打遍吳江無敵手,端的是厲害,不如與某家切磋一場如何?”


  這是個大人物吧?

  淩銳起身笑道“怎麽打,你說……就、就——哎,方大人?”


  方瑜含笑點頭“看出來了?”


  “能讓何將軍如此重視的,恐怕就隻有方大人您了。”


  其實是從眉眼神情當中能看出幾分方晴的影子。


  “不錯,年輕人見機極快,正是老夫。”


  “哎呀,您能下地了?您身子剛好,還是回去歇一歇吧,刀劍無眼,萬一傷了您,小子萬死莫贖啊。”


  不知怎的,麵對方瑜的時候,淩銳隻覺心裏發虛。


  “無妨,這幾日老夫一來臥病在床,二來有公務纏身,淩三公子在府上做客,卻從未打過照麵,今日權當以武會友了。”


  方瑜醒過來以後,先是閨女大婚,然後蕭楚叛變,清剿倭寇,還要查清蕭楚和月綺背後的黑手,緊接著整頓吏治,清理蕭楚留下的餘毒,的確是很忙。


  閨女帶回來的這位淩三公子,也就暫時擱在一旁,現下騰出手來,是該把這事了結了。


  方瑜晃晃手中的刀,說道“方家的千軍刀法,難道公子不想見識見識?”


  千軍刀法共分三路,每路有八式。


  第一路刀法厚重樸拙,專精於防守。


  第二路刀法淩厲無匹,專精於破陣。


  第三路刀法詭譎多變,專精於刺殺。


  這是方家曆代先人博采眾家之長,於戰陣中摸索,於血與火之中打磨而成的精華。


  能見識一下千軍刀法,淩銳不由得心動“那,小子隻好得罪了。”


  抱拳拱拱手,徑直走向兵器架,手伸向一杆長槍,稍稍頓了頓,還是抽出旁邊的一柄長劍,折返回到擂台中央。


  他方才的動作落在眼裏,方瑜先前心中的猜測更是確定了幾分,微微笑了笑。


  “請。”


  方瑜拔刀出鞘,整個人氣質驟然變化,儒雅和善的長輩頓時消失不見。


  淩銳神情一凜,認真起來。


  方瑜主修的是第二路,當年憑借此刀法,方瑜率吳江討逆軍第一個打進雲上京,麵前卻隻有一片火海。


  兩人各自擺好架勢,一動不動對峙著。


  時間緩緩流逝,方晴得了消息趕過來,白麻罩衣都沒換。


  當——


  某一刻,兩人同時動了,刀劍撞在一起。


  瞬間就過了十幾招。


  兩人都沒有求勝的心思,各自收了力,單純切磋,印證武藝、技巧上的經驗。


  看似打得刀來劍往,花團錦簇,卻沒有半點火氣。


  “何叔叔,父親才剛好……”方晴不大看得懂,有些焦急,“何叔叔,要不你勸勸,讓他們別打了,這麽久,也該歇一歇吧。”


  話音剛落,忽然眼睛一花。


  刀劍相交,一觸即分。


  “小友,今日咱們算作平手,可好?”


  “如此,甚好!”


  “小友,你是練槍的吧,用劍太委屈你了。”


  “方大人此話怎講?”


  “你那招‘魁星點鬥’,所有功夫全在劍尖上,若是用槍使出來,定是一記妙招,可你用的劍,那就差點意思了”


  方晴端著茶水過去,順便摸了摸父親的脈搏。


  一老一少卻是拉起家常,話題正在往奇怪的方向在發展。


  “淩三公子雲中人士?雲中哪裏?家裏幾口人?販馬生意好不好?父母可還健在”


  方瑜的語速極快,淩銳一一作答,有些吃力的樣子。


  “呃,雲中州雲下城,父母身體安泰,家中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生意、生意”


  意識到父親的意圖,方晴臉頰漸漸躥紅“爹!你問這麽多幹嘛。”


  方瑜擺擺手,繼續發問,淩銳也繼續作答。


  突然,方瑜冷不丁問“公子可認識魏國公?”


  淩銳想都沒想“太認識了,我這次出來,就是因為和他吵了一架,想、想,呃”


  方瑜臉上掛著淡笑,追問“淩三公子和魏國公吵架?”


  “”


  方瑜笑得和藹可親,可淩銳覺得格外瘮人,過了片刻,才硬著頭皮道“是,他提拔了一位將軍,小子覺得不妥,就和他理論了幾句。”


  “敢問公子在魏國公手下是何種官職?”


  “都尉。”


  “哦?一個小小的都尉對魏國公的人事安排不滿,然後吵起來?”


  “也不是。”淩銳額上開始冒冷汗,“我就是稍稍進言——總之,話不投機,小子想要侍奉的主公,該是方大人這樣的。”


  “嗬嗬,你覺得我會信嗎?魏國公的三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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