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失控
宴會依舊在照常舉行，隻是南風裕雖然佯裝淡然，可心裏卻是越來越不安，總想找人說說話，他便轉著酒杯看著下麵的人們，視線不自覺的飄到了沐靈那裏。
她的裝扮變了，依舊是湖藍色的衣衫，可發髻卻盤了上去，這代表著她已經嫁為人婦，理智上告訴南風裕，他早已和她說清，心中自然也不該再牽掛於她，可自從知道了那件事情，心裏卻一直不自覺的想起她，南風裕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受控製了。
他仰頭灌下了幾口酒，為了以防宴會上失態，所有人的酒包括南風裕的都是低度的桂花酒，輕易喝不醉，南風裕這樣灌了幾口酒，心中的煩悶沒有好一些，反而更甚，他放下酒杯，看向了一旁的周公公。
周公公伏低身子，來到了南風裕麵前，側耳聽令。
南風裕在周公公耳邊說了幾句話，周公公卻起身低頭躊躇了半晌，最後想要勸導南風裕一下，可是看著南風裕的眼神，卻隻好作罷，走了下去。
周公公悄無聲息的走了下去，盡量不引起人們的注意，實際上也沒幾人看向這裏，所以周公公的行動還真的沒幾人發現。
周公公一路盡量快的徑直來到了沐靈的旁邊，沐靈看著一旁的周公公卻是愣住了，蘇言狄也看到了，便盯著周公公看，想要明白他的目的。
周公公沒有說什麽，隻是直接俯身在沐靈耳側，耳語了半晌，便又起身看了沐靈一眼，就離開了。
這奇怪的場景不光蘇言狄看見了，沐仙幾人也同樣看見了，均是一臉不解的看向沐靈，企圖讓沐靈解釋一下。
這件事畢竟不能大聲宣揚，沐靈隻好在蘇言狄耳邊低聲說道：“周公公說，陛下叫我出去一趟，有些話要對我說。”
沐靈抬頭對上了蘇言狄的眼神，蘇言狄也沒表現出什麽不悅，隻是溫柔的看了沐靈一眼，並握住她的手低聲說道：“別怕，陛下既然說要見你，你就去吧，有我在，不會叫你有事的。”
沐靈隻好點了點頭，這種事情，既然是南風裕找她她就不能不去，扭扭捏捏的反倒顯得小家子氣，而且有蘇言狄在，即便南風裕要做什麽，蘇言狄都會保護自己的。
沐靈起身衝著蘇言狄笑了笑，然後又看向了沐仙幾人說道：“我出去一下。”便離開了。
沐仙幾人看著這架勢，八成是跟陛下有關，不過沐靈這麽厲害，又有蘇言狄在，肯定不會出事，即便到時候發生了什麽，還有她們能幫沐靈，沐靈是安全的，她們也不必瞎操心了，於是便繼續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談笑，飲酒。
沐靈隻帶了山茶和玉竹兩人去，她們兩個一直跟著自己在戰場上曆練，現在是比以前靠譜了不知多少倍，帶上她們還有個原因，就是以南風裕一貫的風格，留她們在外麵即便幫不上忙也能通風報信什麽的，算是個保障了。
沐靈一出去便看見了守著的周公公，他笑眯眯的對沐靈說道：“將軍請隨我來，陛下已經在等了。”
沐靈看周公公這個態度什麽也沒說，就跟著去了，一路走著，誰都沒說話，後來，終於到了目的地，一間更衣的偏殿。
周公公示意沐靈進去，卻讓山茶和玉竹等在外麵，沐靈也沒說什麽，徑直進去了，多年的曆練，山茶和玉竹做事也更加的麻利了，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至於舉足無措，沐靈是完全相信她們倆的。
沐靈進去後，周公公便馬上關上了門，關門之前還不忘麵帶微笑，沐靈不禁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她打量了一下這個屋子，今日天氣極好，光線充足，雖然門窗都關著，可卻並不暗，看這裏的擺設，很普通的一間更衣的偏殿，隻不過這卻是專門給南風裕準備的，除了南風裕沒人來。
沐靈徑直走向了南風裕，南風裕正兀自給自己倒著茶喝，又抬頭看向了沐靈，溫柔的一笑。
沐靈對南風裕的笑一向沒什麽感覺，反倒有些煩躁，每次看到南風裕都沒什麽好事，偏偏這次又是在這裏。
“你還記得這裏嗎？”南風裕冷不防的來了這麽一句，沐靈在心裏不禁翻了個大白眼兒，南風裕絕對是故意的，不過沐靈就弄不懂了，南風裕到底是怎麽想的啊，他又想幹什麽。
沐靈隻是淡淡的回答道：“記得。”
這裏正是南風晨上次設計陷害自己和南風裕的時候，選擇的更衣偏殿，那個時候，這裏還是屬於先帝。
“那次多虧了你，若不是你，朕也活不到今日。”南風裕嘴角始終帶著一絲淺笑說道。
沐靈有些不耐煩了，麵對著南風裕三不五時的發個神經，沐靈真是疲於應付。
“陛下客氣了，臣也是為了自己，若上次臣也中了計，也就沒機會活到今日了。”
南風裕笑意更深了，說道：“如此說來，沈愛卿也是和朕共患難過的了，算是朋友的。”
沐靈低頭避開南風裕的視線說道：“陛下言重了。”
南風裕也不管沐靈的態度是否冷淡，隻是衝沐靈招了招手說道：“過來坐。”
沐靈依言坐到了南風裕的對麵，南風裕給沐靈倒了杯茶，遞給沐靈，沐靈順勢接過，卻握在手裏，沒有喝。
南風裕臉色有些憔悴，像是沒休息好，他兀自說道：“這兩日有些事情叫我煩心，想要找你傾訴一下。”
南風裕漸漸開始不再自稱朕了，他這個態度始終都叫沐靈困擾，他像是把自己當作了朋友，可他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卻又始終是把自己當作瑾雲郡主的，而且沐靈和南風裕的關係始終牽扯著利益，南風裕也總是利用沐靈達到各種目的，這樣的關係，又怎麽能做朋友呢。
沐靈沒說話，隻是想南風裕盡快說完，自己好離開，南風裕也不管沐靈是否在聽，自顧自的說著。
“從前，你知道是你父親親手逼死你娘親的時候，你是怎麽想的，可恨你父親？”南風裕說的話著實叫沐靈詫異了半晌，南風裕鐵定是發生了什麽，不過沐靈卻不大想管，隻是回答了他的話。
“自然是傷心了一段時日，不過後來想著，父親也從未怎麽疼愛過我，即便是有，也是剛出生的時候，我都記不得了，既然如此，何必再糾結這些，不如做些別的事情，對自己也有好處。”沐靈這樣說著，無論如何，南風裕若是一直這樣不正常下去，對大魏都不是好事，不如勸一勸他。
南風裕喃喃的說道：“你後來是在報仇，對嗎？為你娘親報仇雪冤。”
沐靈點了點頭，沒說什麽，南風裕也隻是想找個人傾訴，一股腦的說道：“可若是明知道沒有用呢，最後無論做什麽，都不可能雪冤，那該做什麽呢？”
“我不知道，當時沒想那麽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總是糾結於過去對自己始終都不是好事，隻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沐靈這樣說道，想到自己當時的處境，不進則死，自然是沒辦法的，可若是南風裕發生了什麽，他總是會有退路的，沐靈也想勸一勸他，別做無謂的事情。
南風裕苦澀的笑了笑，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不免還有些矯情了，我總在想，當年我負了曦兒，現在自然也不能娶你，那樣會負了很多人，可我每次看到你，心裏就總是在想……”
南風裕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大堆，沐靈卻是聽不下去了，幾乎每次南風裕都會說出這些荒唐的話來，沐靈心裏隻是覺得無比厭煩。
“既然陛下覺得對不起瑾雲郡主，就該做一些陛下覺得正確有用的事情，實在不必總是來和臣說這些，百姓們也需要陛下振作起來，陛下不該這樣，而且，臣是候府夫人。”沐靈一番話說下來，南風裕看著沐靈，卻歎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你走吧，我，朕不會再這樣了，也許過些日子也該選妃了……”南風裕喃喃的說道，而沐靈告了聲退也走了。
回去的路上，沐靈正好碰上了蘇言狄，見他有些著急的樣子，沐靈立馬走上前去，笑看著他。
蘇言狄握住沐靈的手，說道：“半個時辰了，你都沒回來，我準備去找你了。”說著還像是受了委屈一般，可憐巴巴的看著沐靈，沐靈無奈，在外麵永遠一副冰山臉，怎麽現在動不動就撒嬌。
蘇言狄拉著沐靈的手往回走著，沐靈感覺到手裏的溫度，心裏也安心不少，在他身邊，永遠都不會覺得怕。
山茶和玉竹也早就不見了蹤影，在蘇言狄來的時候就回去了，還是蠻識相的，現在沐靈覺得一切都是那麽心安，也想一直這樣下去。
後麵南風裕看著那兩道身影，隻是覺得他們很幸福，心裏也有些酸澀，曾經，自己也可以得到幸福的，可現在就隻剩下了那把龍椅。
南風裕想著，若是曦兒還在，他願意拿自己的一切去換，可現在除了做這個皇帝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他終於還是成了那個最高貴的人，也是最落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