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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擲果盈車復容顏

  南宮翎望著近在咫尺的男子,他說……他早就說過了自己是誰?

  為什麼她沒有印象?莫非是自己失意的關係?將最重要的一端記憶忘了一個完全?

  夏侯靖看著那眼珠滴溜溜轉的小女子,他點了點她的小鼻頭,「夜深了,早些睡,有些事,你若是想不通,完全可以來問我。」


  她還想說什麼,卻感覺到額頭溫熱一片,他在她的額間一吻,說了句乖,便離開。


  深夜之中只剩下她一人,獃獃的想著他的話,想著他到底是誰。


  翌日,陽光明媚,剛走出宮門的她並沒有見到蕭珏或是蕭逸,更沒見到那愛開玩笑的蕭瑢。


  夏侯靖走到她的身後,在她耳邊說道:「在想昨日那些人,怎麼消失了?」


  「說到底,怎麼是臣,對方到底是君,還不止一個君,這禮數尚不可荒廢。」她到底是南宮家的嫡女,不是嗎?

  「可是今天是臘月二十七,而三位皇子全部奔赴西南雪災之地了,早上趕得及,便連招呼都沒打。」夏侯靖這話像是想要看她的失望一般。


  而她則是長吁一口氣,「如此,便上馬車吧。」


  「好。」


  隨著噠噠的馬蹄聲,皇宮在身後越來越遠,她頓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昨日我想了一宿,還是沒明白,你的身份……你……」


  她剛想問下去,卻看到他板起了臉,「一宿沒睡?可知道熬夜對於女子是不妥的?」


  他將她拉到懷裡,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霸道的臉上帶著不容反抗,「現在靠著我快睡。」


  「可是我還……」沒問完你問題呢……這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點睡穴。


  睡意襲上心頭,渾渾噩噩之間,她似乎看到一個少年,從遠處緩緩而來。


  逆著陽光看去,彷彿謫仙,又似乎就是仙人……


  也不知睡了多久,卻讓她睡得很是滿足。


  她揉了揉眼睛,詫異的看向四周,怎麼還在馬車裡?

  「醒了?」夏侯靖溫柔一笑,「可要喝水?或是吃些食物?」


  「我們怎麼還在馬車裡?」她不是該回到自己的卧房了嗎?


  「我看你睡得沉,便讓馬夫繞著南宮府轉圈,轉到現在,怕是有五十圈了。」


  五十圈?這是睡了多久?怕是日落西山了吧?


  她詫異的想要坐起來,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她剋制不住自己要跌向前方的舉動,只是一個大掌圈住她的腰,將她拉回了懷抱。


  她羞澀的連忙推開他,卻聽到馬車周圍傳來嬌俏好聽的聲音。


  這應該是一群女子……


  「玉冠郎,檀香魅,車青青,語輕輕,話迎春,開車門,聽卿卿,觀芹芹。」


  一聲又一聲的女音圍繞在馬車的周圍,夏侯靖嘴角卻揚起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


  「你怎麼了?」南宮翎詫異的看向身邊的男子。


  「這蕭逸到底是一個不肯吃虧的主兒,竟然派人在這裡堵我……還要給我一個難看……」夏侯靖低下頭看向身邊的女子。


  「你是說……這一場堵車觀郎的鬧劇,是蕭逸指導的?」


  「不是他,還會有別人?蕭琮不是這般心思的人。」


  蕭琮確實沒有這心眼,但是不排除是蕭逸交給蕭琮做的事。


  但是夏侯靖臉上的刀疤……如此的明顯,只怕待會,會換來馬車外這些女子的譏諷。


  這雲國開國之際就有堵車觀郎的習俗,如今這堵車觀郎,觀的是丑郎君,怕是會惹得群嘲。


  夏侯靖這般高傲的人,怎麼受得住?

  南宮翎有些無措,不希望那些語言加諸於夏侯靖的身上。


  可是眼下有避之不及,畢竟誰也不能駕車撞到年輕女子,逃離現場……這樣更會讓人嘲諷。


  「阿靖……」南宮翎還想說什麼,卻被夏侯靖拍了拍手背。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我面相不好,自然要承受我本該承受的事情,逃避無用,不如泰然處之。要知道強者,之所以是強者,必然是心下強大無人能敵。」


  夏侯靖沉聲對著馬夫說道:「信融,開馬車門。」


  「是,公子。」信融打開馬車門。


  夏侯靖那雙霜寒如冰的眼眸直視眾人,口中語言的寒冷更是勝於當下的天氣。


  「諸位怕是看錯了,在下並非檀郎更不是何郎,傅粉不白,容貌不俏,只有糙面一個。」


  夏侯靖的眼神極具殺傷力,讓周圍的女子互相看著,竟然守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難聽之語。


  夏侯靖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南宮翎知道他在硬撐,硬撐被人羞辱而不被打到。


  「我只道是哪家謫仙公子,端的一個傾國之貌,原來是一個毀容村夫,當真敗了我等的興緻。」一綠衣女子譏諷說道。


  眾人一看有人挑頭,立刻紛紛附和起來。


  「我以為是南宮家的公子出門,本想著白玉無瑕,去沒想到是碎玉占巢,真是掃興。」


  「看來我等手裡的瓜果和彩帶只能丟在地上了,虧了我手裡上好的彩頭,平白染了塵土。」


  「唉……遇到了丑郎君,怕是我三天三夜也別想洗乾淨眼睛了。」


  這話一波接著一波,一句比一句還要誅心。


  南宮翎心中越加難過起來,她想要將手放在夏侯靖的手背上,卻不曾想成為了眾多女子口誅筆伐的對象。


  「你們瞧瞧,這女子,怕是南宮家的大小姐吧?聽說這南宮大小姐竟然喜歡遠方表親,如今同出同進,倒是應了那些傳聞。」


  「看看她的腰佩,還真是南宮家的女郎。嘖嘖,一個嫡女也不知道自愛,竟然與投奔而來的過繼之子糾纏不清,平白無故的,低了南宮家的門楣。」


  「看來這嫡女還不如那庶女懂的規矩,知道規則,真是白瞎了南宮家門第的出身,平白毀了自己。」


  南宮翎皺起眉,看向那些說盡難聽之話的女子。


  「若是我認真,你們誹謗豪門,可入大獄,給我讓開!」


  南宮翎的語言低沉,帶著極大的威懾力,讓說著風涼話的女子住了嘴。


  「瞧瞧,你嚇唬誰呢?好像只有你出身高貴似的。即便是別人家的高門貴女,也不見得你這般霸道。」


  「就是就是,我朝允許百姓點評豪門,你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好的出身?」


  「可惜眼力不佳,竟然選了一個丑郎君,還是個過繼的丑郎君……這關係真是逗人……」


  南宮翎一把攥住夏侯靖的手,這件事,她一個女子來處理比夏侯靖來處理更為妥當。


  「紈絝?霸道?我歷來不知誹謗竟然是任意點評。怕是諸位沒有好好的讀讀我朝律法,不過也難怪,畢竟各位花枝招展在外觀郎君,卻不肯在書齋里細細品讀經典,又有什麼筆墨可言?」


  論嘴毒,她上一世畢竟混跡過軍.營,從一個無名氏的兵卒做到將軍,她吵架又怎麼可能輸給這些不知好歹的閨中秀女?

  「無筆墨,我絲毫不奇怪。可我奇怪的是,諸位竟然不知道攔截特使馬車,特使有絕對的權力入獄判刑!」


  南宮翎舉起夏侯靖的腰佩,所幸那夜陛下給夏侯靖特使腰牌,目的就是讓凌雲閣的人進出帝都容易一些。


  而這特使的身份,如今倒是可以被拿來一用。


  說風涼話的閨中秀女顯然被這特使腰牌嚇到了,見到有所鬆動和人群,夏侯靖沉聲說道:「讓開!」


  人群聽話的讓出一個車道,夏侯靖再次對著馬夫信融說道:「信融,趕車。」


  「是,公子。」


  馬車噠噠的朝著南宮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夏侯靖關上馬車門,一把將她攬入懷裡,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下一次,不要在我前面,我不希望你被別人的口水所淹沒,更不希望任何一個不好的措辭用在你的身上,知道嗎?」


  「我只是想幫你……」她也見不得他被那些人這般的數落,她也會在乎,也會心疼的。


  「我一個男人,被一群女人嗤笑譏諷,本就是無關痛癢的事情。我受得住。」他蹭了蹭她的額頭。


  「阿靖……我不喜歡你這樣……你一直保護我,為什麼不讓我保護你一次?」


  她又何嘗不是想要護他一個周全?

  他嘴角一笑,卻聽她繼續說道:「你這刀疤,我一定用最快的時間,為你修復。定讓那些譏諷你容貌的人看清楚你的容顏,盛世美顏,豈能是傾國傾城就能輕描淡寫的?」


  這話暖心,他的笑容加大,「看來我容貌未曾恢復,你便知道我長什麼模樣了?」


  「你是靖冥,靖冥是仙人之姿,絕美之貌,豈是人間男子所能比擬的?我自然知道你的容貌。」她的話像是再說自己有多美一般,是那般的驕傲。


  「我很榮幸,你能這般的在乎我。上一世,我怎麼就那麼傻,對你不曾告白,讓你白白入了那白眼狼的圈套?若是早些說出口,想必上一世也不會含恨而去了。」


  他才說出口,她伸出手封在了他的唇瓣上,「上一世含恨而亡,這一世,你我要相互扶持,定要走一個長長久久。」


  「有你陪著,只會盼望白頭攜手,又怎麼會企圖早走一步?即便是那黃泉路上,我也要走得慢一些,等你緩緩而來,與你攜手同去。這一世,我牽住了你的手,必然是不肯鬆開一根手指頭。你可知?」


  他親吻她的唇瓣,而她則是與他相視一笑,「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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