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不負如來不負卿
南宮翎的眼睛里染上了仇恨，那種恨像是星星之火，瞬間燎原了她整個內心……
「你知道嗎？當年我的我外祖父很疼愛我，幾乎把對我娘的偏愛轉移到了我的身上，寵溺至極……可我偏偏是個喜歡逃避一切的人，總認為自己不祥……」
不祥……她一直以為自己剋死了母親，必然會克到外祖一家……
當年即便她走投無路，她依舊選擇去雪災之地去討好蕭逸也不願意回到外祖家，乞求庇護……
她怕自己的霉運會連累到外祖家……
可是當她榮耀而來的時候，卻發現她的榮耀像是一個催命符，讓蕭逸尋了借口……
「數百條人命……在菜市口……血流成河的模樣……你可見過？」
南宮翎的眼眶紅了起來，彷彿是昨日的事情一般……
「我見過……甚至差點就……瘋了……」
她的手緊緊的攥了起來，「我本以為遠離就可以保住外祖一家，卻沒想到換來了外祖家的傾覆……那可是滅族啊……」
她習慣性的咬住嘴唇，卻被他伸出手，「若是你痛，可以咬我的手指……」
她鬆開咬著的嘴唇，抬頭與他四目相對，「上一世，是我蠢笨如豬，竟然以為自己命中帶克……這一世，我怎麼還會讓他們如願以償，一切順遂？」
她將手放在夏侯靖的鬢髮上，緩緩的摩挲著他的青絲，「你說，我外祖家九族滅盡……菜市口二百多人當眾行刑……那恨能夠填平？怎能遺忘？對嗎？」
他重重的點頭，「那時我去的早，若是我在，拼了性命不要，也會為你留下保護你的親人……」
怪只怪，上一世他死得太早……沒有守護她……也太相信蕭逸……
「不，不怪你。要怪就怪我，眼瞎了，所託非人，還以為是我的命定良人……」
她的眼睛在流淚，可是她卻並不悲傷，「這一世，老天待我不薄，而我必然不辜負上天賜給我的這條命……」
「那你想如何？」
「雪災在前，七皇子蕭瑢和二皇子蕭琮角逐在即……這一次，大放異彩的人，我不希望是蕭逸……也不希望是蕭珏……」
「你想是誰？」
她抬起頭看向他，「你……」
「我？」
「我知道你的身世，而你也並沒否認……難道你不想王天下？奪回屬於你的一切？」
其實她也在賭，賭他是如蕭逸一般，一無所有的時候靠她的南宮家族奪得天下……之後便是以形勢為局勢，以局勢為棋盤，捨去情愛，不顧心意，殺戮無常……
還是他並不是蕭逸……不會翻臉無情……不會過河拆橋……不會斬草除根……
蕭逸大笑起來，「我這張臉，破了相，不屬於帝王那種完美無缺的面龐……衣冠不整，容貌不潔，不可為臣，又如何為王？」
「我可以幫你消除這個疤痕……你知道我的師門……」
「對，無極天山，我知道你會幫我……可是恢復容貌又如何？男人不靠臉吃飯……」
「可是你卻有了重新為王的機會……」
南宮翎的眼睛是執著的，彷彿一定要他稱王……可是他卻看透了她關於女人的小心思……
這是在賭他對權力的奢望？也是在賭他對情愛的看法和捨得？
「上一世……我不是無緣江山的……不然蕭逸何以殺我？我本就默默無聞，又何必囤積二十萬大軍圍剿我一人？」
這句話讓她的眼睛慢慢的眯起……那是一樁歷史懸案……蕭逸沒有說為什麼……
她當時也是完全費解，一個不知名的男子，何必要用二十萬大軍去圍剿？
而這個男子又有什麼樣子的本事讓二十萬大軍與他同歸於盡？以至於蕭逸在他彌留之際，直接挖心取膽……
當初對付蕭珏也不過是幾千人……卻對夏侯靖如此大的陣仗……
難道……上一世她真的錯過了什麼？或是忽略了什麼？
「我這人隨了我的母親，即便有大祭司的家族為後盾，也不願意利用權謀來玷污我的情感……人活一世，求的不過是……」
他頓了頓，抓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心口處……
「一人，一心，一世白頭……」夏侯靖緩緩笑起來，「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活一世，只為了活明白，讓我愛的人能夠為我所愛，讓愛我的人不負初衷……而我不改初心，那便是這一生最完美和幸福的事情，又何必在乎那是是非非，又何必去管那終歸黃土的功名利祿？」
「男人不在乎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成就嗎？不在乎天下為尊，八方來朝的權力嗎？」
「或許我在乎……」
這話讓她的心沉了下去，可因為下一句話又浮了上來，果然是一句地獄，一句天堂……
「但是我更在乎我愛的人，能在我身邊，與我朝夕相對……」
他握緊她的手，溫柔一笑，這笑容彷如陽光，燦爛而又溫暖，照入她冰冷的心……
「我知道你在害怕和擔心什麼，但是我請你相信，我是你這輩子遇到的最重要的那個人，也是你這輩子絕對可有依靠的那個人……」
她望著他，而他彷彿用了全身的力氣來訴說，讓她莫名感動，「我想你知道的是，我這輩子是來感受溫暖的，而不是來做孤家寡人的……如果巔峰便是一無所有，那我何苦來哉，自找傷感？我不傻，也不笨……」
這話暖心，讓她的手顫了顫……
而他懂她，也知她聽了進去……
「那你可願如我所願，為我一人，君臨天下？」
不知道為什麼，她想報復蕭逸的同時，讓這個男人，要這個讓她心再次暖熱的男人擁有一切……
她現在不願相信別人……可是他……因為那夢中的關係，那份青梅竹馬的關係……突然她想嘗試……
這個世界上，有種人，即便傷痕纍纍，也不忘愛人的力量；哪怕窮困潦倒，也不失去信人的不能……
他讓她願意賭，更願意去嘗試……
嘗試相信他，也嘗試相信緣分……
「你想讓我……君臨天下？」
「我只想知道你說的話，會不會只是空話，更想知道……你會不會辜負了我僅存的善念……」
她靠近他，四目相對，此刻她的眼睛染上了銳利，而他不避鋒芒，迎刃而上……
兩人認真的望著對方的眼睛，他緩緩開口，「卿若信我，我必然……不負如來不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