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夢中哭泣的女孩
「對，我就是狗仔隊抓新聞的，誰說你的事不新鮮了，剛才不是很新鮮的一幕嗎？明天的新聞是『李甜甜街頭跟陌生男人惡搞』！」
殷凌川眼裡流過一絲戲謔的嘲弄，凌厲的臉上劃過淡淡笑意。
扶方向盤的手把握著雕花包裹的圓圈好不愜意。
「你想找死？」在後排坐正的李甜甜「呼」地起身，斜腰擠進前排盯著他側面輪廓，近距離惡狠狠地撇嘴怒問：「誰說陌生男人？誰說我惡搞了？」
「坐好，危險！」
殷凌川大手一伸把她的頭用力按回去！力道真猛，跟鐵箍了頭一般。
李甜甜正要發作爆粗，才看清前面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她硬生生把粗口咽下去，磨了磨牙關，摸摸有點微痛的頭。
這死男人還有點良心，如果剛撞上去頭上肯定腫個大包！
李甜甜仔細瞧了瞧那張鐵青的臉，稜角分明的輪廓帶點冷傲，漆黑如墨點染的眉宇，粗獷勾勒的線條，雕琢堅挺的鼻翼，側看有幾分帥氣！
「去哪裡？」殷凌川沒帶任何感情地輕聲問了一句。
總不能拉著她漫無目的瞎在這大馬路上轉吧！
「嗚嗚嗚……嗚嗚嗚……」李甜甜大眼眨巴幾下悲從心生，居然哭起來了。
雙腿併攏抱著身上的斜包，孤獨無依甚是可憐，如今自己無處可去，李甜甜也不知道自己去哪裡。
這落差也特么太大了，殷凌川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剛才不是挺兇悍的，這會怎麼哭起來了？
「別哭，去哪裡我送你去！」殷凌川語氣柔和了不少，緊鎖的眉頭舒展開，心底抽出憐憫。
「我沒地方去…..嗚嗚嗚，我不知道現在去哪裡……嗚嗚嗚……」李甜甜哭得更傷心了，聲嘶力竭地大聲嚎啕。
「……」這團泥巴上腿就甩不掉了么？
看上去不像裝的，半路撿到你倒是我多管閑事了！
殷凌川矛盾集結，冷漠中扯出一絲擔憂。
這女人剛才跟那男人到底怎麼了？被追得沒命跑！
不，差點連命都不要！
半個月都過了影響還沒消除？
殷凌川被她這一哭弄得不知所措又不知如何安慰。
這個路段他不敢分神，稍不留神一條命就會再搭一條命。
這裡急轉彎太陡車輛又多，他只能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
讓她哭哭也好，據說女人排壓的最好方式就是大聲痛哭。
李甜甜的哭聲由小變大，又由大變小最後越來越小，終於安靜了下來。
他這一哭一鬧把殷凌川弄得心煩意亂，心底封存許多年的柔情被攪動！
心口有點堵！
女人不僅人潑辣哭聲也豪爽，就差震耳欲聾了。
「……」殷凌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眸飄忽帶出一閃而逝的憐惜，心裡真有些堵得慌！
後座的這個女人並非外表看起來那麼強悍！
近距離幾眼殷凌川看出了個大概，她傷得的確不輕！
他把車速減慢下來，緩緩地向前開出了市區，一路七彎八拐的，路面倒是平坦，就怕平坦來個「親吻」護欄的防不勝防。
原本他是要去商場給女兒買芭比娃娃的，半路撿了她，影響了他的行程安排。
「喂，你總有個朋友什麼吧？我送你去你朋友家？」
後排沒聲音？
殷凌川輕蹙眉頭，這麼快就把垃圾倒完了？
他把車停下來往後一看！
Kao,她居然蜷縮在後排座位上睡著了。
只見女人蝶翼般的睫毛還在不停地抖動，眼皮酡紅柳眉輕頻，嬌艷欲滴的粉唇輕抿，兩腮掛著幾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這都能睡呀？
殷凌川眉頭緊蹙，出神地看著座位上那張熟悉的臉，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再次深深地被撩起撥動一下！
總不可能把她丟在這路邊不管吧？
好歹這個女人與自己有關係了。
殷凌川沒把李甜甜半途丟下，他把車開到北京西郊的一所豪華公寓前停下。
這裡是他跟歐陽倩買的房子。裝修豪華，高檔家俬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原本打算兩人結婚後搬過來住的，出事後只好空置。
偶爾他只會帶妞妞來住幾天，愐懷逝去歐陽倩的那份傷痛，回憶曾經的幸福時光！
晚霞如錦，風光旖旎。
豪華公寓鑲上一層金邊，綠化林迎風輕歌曼舞，斜影斑斑點點穿透林間幽徑，路邊青翠美人蕉開得正妍向路人點頭致意！
「醉酒胭脂一點紅，婆娑輕舞向陽風。」如此良辰美景卻撿了個醉女人回家，殷凌川苦逼的的生活開始，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喂，醒醒，到家了，下車！」殷凌川拉開車門大聲叫喊著。
後座上的女人蜷縮成一團，如一隻乖巧的小貓咪。
「李甜甜，到了！」他四下看看無人，連忙用手推了推女人，不動！又叫了幾聲，絲毫沒反應。李甜甜呼吸均勻，折騰了半天很疲憊，完全沒有想醒的跡象！
此時的她能放心大睡也說明對眼前這個男人不再有敵意！
車門開著，一股濃濃的酒味迎風撲來，讓人噁心，殷凌川抬手捂了捂堅挺的鼻子，蹙蹙劍眉！
真能睡，這女人！
看她睡得如此香甜，殷凌川雙眼眯成一條細縫，狹長的鳳眼緊鎖她的睡姿，慵懶中帶著嫵媚，熟睡中的女人嬌弱得讓人心疼！
殷凌川無耐地伸手把她從車后拖了出來，一撈一摟橫腰抱起，抱上三樓。
她身輕如燕，在他懷裡如一片羽翼。頭埋在他的胸前，斜背包懸挂在她的肩膀上，一走動就撞擊一下大腿，極不舒服！
殷凌川順手一拉，背包帶扯了上來被攥在手裡。
麻煩！！！
來到門前，殷凌川把李甜甜翻轉九十度扛上右肩膀右手抱著，空出左手從口袋裡悉悉索索摸出一串鑰匙取出其中一把，打開門后取下鑰匙用腳把門瞬間踢上。
進了屋，他把女人扛進客房的大床上丟上去，俯身把她身上的小背包慢慢摘取下來放在桌子上。
突然李甜甜緊緊抓住他潔白的襯衣不放手，柔軟無骨卻力氣不小。
「我不能嫁給你……我配不上你，我髒了身子，我配不上你，小程子哥哥！我配不上你…..」李甜甜發出了夢囈般的哭泣聲。
聲音是那麼無奈、又是那麼凄楚！
殷凌川愣住了，這個看似堅強的女孩，堅硬的外殼下原來有如此敏銳易破碎的玻璃心！
她髒了身？
配不上他？
小程子哥哥？
原本她是要結婚的，因為失身而被程家退婚，被繼母羞辱，被媒體唾罵，被男朋友追蹤！
一連串的驚駭，她早如驚弓之鳥！
這一切殷凌川從陳誠給的那張報紙上都了解到。
而給她造成這一切惡果的居然是他——殷凌川！
如果那一晚李甜甜沒有來他的房間，如果他沒有喝醉酒錯把她當倩倩給睡了，如果沒有媒體的瘋狂追蹤報導……
自己無形中變成了罪魁禍手！
「凌川，我髒了身，我不配做你的妻子了，…….你走哇，你走！」
五年前歐陽倩對他大聲哭喊，大聲吼叫，與這女人如出一轍。
殷凌川明白貞操對於一個良家姑娘意味著什麼！
他的胸口悶得慌，眉宇緊鎖，心底陡增的負罪感讓他壓得透不過氣！
「倩倩！」殷凌川蹲下身沒再掙扎，伸手顫抖地探向那張白裡透紅略顯冰涼的臉，輕輕地拔開她臉上的幾縷髮絲，輕撫那張精緻得讓人眩暈的容顏。
那張熟悉的臉，那張日思夜夢燒灼了他整個靈魂的臉，如此明艷動人、深入骨髓，夢中的臉如今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殷凌川低糜顫抖的聲音再次傳來：「對不起，甜甜！」
他俯下身靠得近更，屏息凝視著她在夢中無助地抽搐、哭泣，他的心莫名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