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來日方長
聞言,餘老太君平和的神色頓時一變,“你說什麽?”
餘琬兮垂眸,一字一句解釋“原本選定的廂房明明就在大殿旁,可賈嬤嬤卻偏偏將我帶去偏僻的西院,孫女剛進廂房就被刺客按到在地,死死掐著我的脖頸不放,顯然想要我的命,祖母您瞧。”
說罷,餘琬兮拉開衣領,脖頸上赫然顯露手印的紅痕,好在自己能用那瘋子掐她時留下的痕跡做一做假。
餘琬兮自有主意,若是被人知道那道士今日是為了毀她清白來,那時,就算她安然無虞,也會有人將白說成黑,不論如何她都洗不清。
餘老太君勃然大怒,“好大的膽子,侯府嫡女你也敢謀害!”
聞言,賈嬤嬤頓時慌了神,“老奴從未想過要害大小姐,隻是要……”
不等賈嬤嬤說完,站在一旁的周氏卻先一步開口“真是衝昏了頭!你做了什麽還不如實招來!”
賈嬤嬤神情錯愕地看著周氏,一時語噎,她如何說得出是餘清央命她將餘琬兮帶到西院去。
餘琬兮自然看得出賈嬤嬤神色有異,隨即輕聲道“嬤嬤最好想清楚,你若是能實話實說,我自然會懲處該罰之人,但若是你心存包庇,那我……”
說著,餘琬兮麵容湊近賈嬤嬤耳邊,“恐怕給你個全屍也不會留。”
賈嬤嬤心中咯噔一下,她可不能死,她兒子老大不小了,正等著她會去議親呢!
她張了張口,聲音喑啞,“是……是二小!……”
末了,一嬌柔女生入耳,“長姐一回來就大殺四方嗎?”
餘清央從外院走來,麵帶淺笑。
她沒想到,餘琬兮可真命大,就是那般幽森的深山老林也能讓她毫發無損地逃了回來,讓人恨得咬牙切齒。
餘琬兮抬眸,迎上餘清央那張清純無辜的臉,難以想象那些陰毒的法子都是出自她這個名聲純良的妹妹之手。
餘琬兮輕笑,“如何稱得上大殺四方呢,我隻不過是懲戒下人罷了。”
“賈嬤嬤原是母親身邊的人,就算懲戒也不該是長姐。”
餘琬兮仰首,目光平視餘清央,“因為夫人不懂如何管教下人,我作為嫡長女,不辭辛勞。”
她越是這般雲淡風輕,餘清央心中越是惱恨,索性笑容也掛不住了,“長姐還是手下留情的好,總不能讓賈嬤嬤兒子沒了親娘,不然要跟著她娘一道去了。”
此言一出,賈嬤嬤的神情一怔,一張老臉變得慘白。
餘清央的話明擺著是威脅,若是供出幕後指使,不光自己性命難保,恐怕連兒子也要受牽連。
“是老奴!是老奴記恨大小姐,所以才想法子害大小姐。”
餘琬兮一把扯住賈嬤嬤衣領,目光逼仄,“我何時做過讓你記恨的事,要你殺我?”
她的眼神望而生畏。
賈嬤嬤吞了吞嗓,僵硬地點了點頭,“是真話……”
此時餘清央露出得意的神情,“長姐平日樹敵太多,應該自省,與外男共處一室,不清不白,傳出去恐怕辱沒侯府名聲。”
餘琬兮一記眼鋒瞪向餘清央,語氣冰冷,“刺客殺我,我逃命,怎的在妹妹口中就成了不清不白?”
餘清央故意調笑,“那小道士若是長得麵如冠玉,難保長姐……”
忽而,餘琬兮陰沉的麵容粲然一笑,她審視著餘琬兮開口“我隻說了那是個刺客,妹妹如何知道他是道士?”
餘清央原本笑盈盈的臉頓時僵硬,全然笑不出聲,她方才太過得意忘形,竟然疏忽了這點。
“我……”
餘琬兮湊近,看著她冷笑,“妹妹心狠手辣,想要我死於非命?”
餘清央心中緊張,猛地將餘琬兮推開。“我不知長姐在胡說什麽!自從長姐回到侯府便處處針對我,是妹妹哪裏做的不對……”
一邊說,餘清央一邊抽泣,“還是說長姐記恨我,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嫁給鄢王,可這如何能怪我,妹妹也委屈……”
隨後便失聲痛哭起來,餘琬兮站在一旁冷眼瞧著,心中腹誹,明明是她心狠手辣,可她一哭像是自己做了惡人。
這個妹妹真真是比南曲班子還會唱戲。
“住口。”
餘老太君突如其來一聲厲嗬,餘清央旋即停了哭聲,捂著臉僵在那兒。
她在內宅數十年,今日之事如何,她再清楚不過,隻是如今多方限製,許多事搬不到台麵,也不能鬧僵。
“琬兒回來就好,至於其他的……”餘老太君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賈嬤嬤,淡淡道“這個妄圖謀害主子的下人,杖斃。”
餘清央捂著嘴倒吸了口冷氣,便是周氏也心中一緊。
“老太君!老!……”
賈嬤嬤跪地求饒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生生拖走,幾棍子下去,連句嗚咽的聲都沒有,人便了氣。
半晌,餘老太君開口,“琬兒險些被人謀害,你作為嫡母難辭其咎,即日起你便不必管家了。”
周氏一怔,但也知道此事不是分辨的機會。
“母親責罰的是……”
誰知老太君全然不理會,拉著餘琬兮的手徑直朝外院走去。
步子剛邁過石階,餘老太君回身警告“這件事若是讓我聽到什麽風言風語,仔細著你們的舌頭。”
目光落在餘清央身上,“清兒,你也該好好自省。”
餘老太君殺伐決斷,果斷淩厲,她說定,便無人敢反駁。
回去的路上,月色清涼沉靜,灑下一片銀輝,餘琬兮靜靜地跟在餘老太君身後,一聲不吭。
許久,餘老太君才悠悠開口“你可氣我沒有嚴懲周氏?”
餘琬兮握著餘老太君的手搖頭輕笑,“祖母的疼愛孫女已經知足了,至於夫人與妹妹之事……父親對頗為寵愛她們,此就算揭穿,也隻是傷皮毛,倒不如警示一番,息事寧人。”
寥寥數言,餘老太君頗為驚訝。
她不曾想餘琬兮小小年紀竟活的這般通透,略是感慨地握緊餘琬兮的手,“你就是太懂事了,罷了。”
餘琬兮笑了笑,她清楚後宅之中盤根錯節,要是想拔掉餘清央這根毒蔓,就得證據確鑿,握住她的根。
她可不會再給餘清央機會,這一筆筆賬,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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