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人回娘家
長街外,靖安侯府門前馬聲嘶鳴,餘琬兮扯住韁繩,翻身一躍跳下馬。
赤紅嫁衣帶起一陣風,她大步朝侯府內走去。
守在門前的小廝見來人,神情愕然,“大……大小姐,您怎麽回來了…?”
餘琬兮側首看著小廝,“怎麽,難道嫁出去便不許我回門?”
小廝倉皇告罪,“小的不敢。”
餘琬兮打量了四周一番,如原主記憶中一般無二,隨後淡然開口“今日是我回門的日子。”
小廝一愣,朝餘琬兮身後瞧了瞧,的確隻她一人來,不自心中納罕,從未有那家姑娘回門夫婿不見人影。
“侯……侯爺與夫人都在廳堂裏。”小廝回話結結巴巴,有些猶豫,“二小姐今日也回來……”
二小姐?
餘琬兮對餘清央可是印象至深,如果不是她寧死不嫁鄢王而逃婚,原主也不會被侯府尋回,做個替嫁。
反正皇帝下旨要靖安侯府嫡女,卻也未指名道姓說要誰,餘清央逃婚,恰巧失蹤多年的長女有了下落,侯府便馬不停蹄地尋回來,頂了上去。
餘琬兮朝廳堂去,走廊裏便聽見屋裏傳來低低抽泣,帶著婦人的安慰聲。
末了,餘琬兮邁步進門,正看見餘清央伏在周氏懷裏哭泣,一張小臉哭的梨花帶雨,美人落淚可真是風情萬種,難怪京中對餘清央人口稱道。
餘琬兮微微一笑,“喲,妹妹也回來了啊。”
聞聲望去,餘承尚瞧見來人是餘琬兮,不自一愣,“你……你怎麽回來了。”
餘琬兮自顧自地坐在一旁的玫瑰椅上,漫不經心道“今日是回門啊,女兒當然得回來了。”
雖然靖安侯府不是什麽好去處,但總比水生火熱的鄢王府好。
“就你一個人?鄢王呢?”
餘琬兮端起茶,輕輕抿了口,“女兒不知,大婚當日就未見到過。”
看餘琬兮閑散的態度,餘承尚臉色有些難看,“看看你的樣子,越發散漫無禮!而且你已經與鄢王成婚,怎麽能一人回府?”
聞言,餘琬兮險些笑出聲。
這名字取得真不錯,她真是為原主感到惋惜,親生父親都能翻臉不認人。
“父親也知道,母親早亡您便扶正了姨娘,我三歲失蹤後在山野長大,這禮儀規矩一天都沒學就被你們塞進花嫁替嫁了,您還要我如何呢?”
餘琬兮說話字字錐心,餘承尚自知理虧,卻還是惱怒罵道“無法無天,你一人回府成何體統?立刻回鄢王府!”
“一人回門又有何妨?我大婚當日都是一個人,要不是父親,我也做不了這‘聲名顯赫’的鄢王妃。”
“你!……”餘承尚氣的說不出話。
一旁的餘清央哭得聲淚俱下,餘琬兮聽得心煩,“妹妹怎得哭的這般委屈,難道逃婚路上受了委屈不成?”
周氏懷中摟著餘琬兮,顰眉道“無事,她哭她的,你也莫要過問。”
可餘琬兮一句話卻狠狠戳在餘清央心口,餘清央旋即停了聲,雙眸含淚,“長姐何故這般說,長姐難道是在怪妹妹?嫁娶之事豈能是我做得了主。”
餘琬兮最看不慣別人在她眼前矯揉造作,偏偏餘清央最擅此技。
“你做不了主就逃婚逼我去嫁?得了便宜賣乖,恬不知恥。”
被羞辱的餘清央登時紅了臉,從周氏懷中直起身子嬌聲道“可是長姐有怨?我知道長姐心中愛慕太子殿下,可是殿下若是心中有你,為何不向皇上求親,一切不過是長姐一廂情願罷了!”
太子殿下?
餘琬兮微微皺眉,這又是什麽狗血情史?
“我不知你說的什麽,但是真相如何清者自清,今日來我隻是知會各位一聲,今日回門,我便留在侯府了。”
事已至此,前情往事既往不咎,她也管不著,但從今日起,誰也別想讓她受半分委屈。
餘承尚朝外厲聲嗬斥“放肆!”
哪有出嫁女兒賴在娘家的道理,若是傳出去,靖安侯府豈不成了京中名門的笑柄。
“來人!給我將這個不孝女捆起來,送回靖安侯府去!”
“我看你們誰敢!”
幾個下人也是一愣,大小姐從前溫溫吞吞,小心謹慎,何時變得如此淩厲?
正當餘承尚準備再說時,門外的小廝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侯爺!不好了,那幾個村民衝進府了!”
聞言,原本雙眼哭的通紅的餘清央頓時臉色煞白,躲在周氏身後一個勁兒央求,“母親!母親你不能讓他們帶我走!”
餘琬兮困惑,起身朝院裏一望,瞧著一竹製架子上躺著一麵色慘白的少年,氣息微弱,看著像是時日無多。
餘清央正哭著,一農婦突然衝進堂裏,指著於餘清央罵道“原本我兒子隻是摔了一跤磕了頭,被你一治竟雙目失明不能下床!今日我也要戳瞎你的眼睛,血債血償!”
餘清央喑啞著嗓子為自己辯解,“我沒有害你兒子,醫書上寫如此可以治療,我沒想過她會失明……”
二人對峙之下餘琬兮才聽明了,原是餘清央為了逃婚,躲去周氏母家醫館避風頭,她自持醫術絕妙,哪知未治好病卻令人雙目失明。
知道闖了禍才倉皇逃回侯府。
餘琬兮唇邊勾起一抹笑,難怪方才餘清央哭得那梨花帶雨,那周氏母族是個醫藥世家,周家祖宗在當代也是個醫術了得的人物,周家世代行醫,名聲風頭在此時幾乎是一頭無兩,就連周氏也是憑借母族才嫁入候府,如今餘清央惹了人命的事,勢必會敗壞周家的好名聲,這代價,可不是侯府小姐能擔得起的。
餘承尚看著趙嬸皺眉,語氣淡然道“你們要多少銀子我靖安侯府都出了,拿去給你兒子治病吧。”
靖安侯府身份顯赫不拘花這些散碎銀子。
偏偏這一句無心之言觸怒了趙嬸,一邊撲上前廝打一邊罵道“今日我不要錢,我就要你女兒的眼珠子!要給不出個說法,我今日也死在你們侯府門前!”
小廝急忙將趙嬸拉開,餘承尚挨了一介農婦毒打,又氣又丟臉,可他的確動不得這山村農婦,若真的出了人命,那便是要入大理寺,甚至還要剝了他這一身服製!
末了,一旁看戲的餘琬兮忽然開口“我能救你兒子。”
趙嬸眼神一亮,隨後又帶著幾分狐疑,“你說的是真是假?別跟這死黃毛丫頭一樣是個騙子!”
餘琬兮看著趙嬸笑了笑,“若治不好,不光她的,你連同我的眼珠子也一並挖出,可好?”
她笑容自若,說話的語氣信誓旦旦,趙嬸心中多了幾分信任。
“那……那你試試看吧。”
不過餘琬兮並未先去看少年,反而轉身望著餘承尚,笑道“救人之前,我還有個要求要父親答應。”
餘承尚眉關緊鎖,語氣甚是不悅,“事到如今你還有所求?為了侯府的名譽,你救人是應該的!”
聞言,餘琬兮險些笑出聲,她從未想過這位父親大人竟說的如此理所應當。
“女兒要求不難,不過是想在侯府小住幾日。”
“不行!”餘承尚斷然拒絕。
餘琬兮則擺出不以為意的神情,擺擺手,“既然如此,那便讓她們挖了妹妹的眼睛泄憤吧。”
隨後坐在一旁的餘清央聲音顫抖,指著餘琬兮痛責道“你怎可這般無情無義,你我可是手足姐妹!”
聞言,餘琬兮笑容冷澀,“自身難保才想起你我姐妹之情?晚了,答不答應,若不答應,我走我的,你死你的。”
她眼神精銳,語氣決然淩厲,沒有半絲商量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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