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明珠淚17┇還好某人來晚一步,她和漓風那幕沒被看到(3K+)
話不說開還好,旁人比不出這等天壤之別,可誰讓玄羽不服氣呢?她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下可好,反倒成了自取其辱。
幽夢得意,卻不盛氣凌人,客客氣氣地笑道:「丞相,看來是你府上風水好,沾了你的光,我的運氣都變好了。」
丞相有意識地暗瞥一眼玄羽,見她面露悻悻之色,他很體面地,拿出一臉和氣生財的笑容:「小公主說笑了,您是天生的貴人,自然福運呈祥。」
「如此那我便安心收下了。」說著,幽夢轉向漓風,對視他微笑,「之前沐王妃曾送了一塊珍品南國翡翠,給我當生辰禮,我正愁不知拿什麼來還禮呢。」
漓風靦腆而不失風度地一笑回應,他心裡明白,她這禮送得,可比當初那件「花好月圓」貴重多了。
幽夢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回座,坐下后本是看漓風,卻順著他的方向發現沐王妃不在。
「王妃娘娘呢?」
漓風輕道:「璃雪說母妃去方便,應該快回了。」
幽夢點點頭,兀自收回視線,臉轉向另外一邊,餘光里,側後方那桌還是空著,「蘇稚」和玄月皆未回。她心底的不安,一點點地加重了。
繼幽夢之後,沒人再來賭玉,丞相見眾人興緻已經淡了,抬頭望望明月在天空的方位,頷首道:「時候差不多了,去請小姐過來吧。」
婢女應聲告退。眾人皆聽懂了,丞相這是要請大家共賞夜明珠了,不禁又提起精神。
一聽歸媛要來,幽寂便有些不自在,他大概是不想再被群臣起鬨,當著這麼多人面硬把他倆湊成一對,便找手下向丞相傳話,請辭離席。
幽夢看著他走出沉香水榭,靜了片刻,她按捺不住起了身,步出榭外。
幽寂並未走太遠,只是站在曲橋上吹風。
幽夢輕搖拂菻面扇,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踱至他身畔,對著河上的月色感嘆:「這兒景色真美,難怪皇兄連酒宴都拋在腦後,也要獨自來這賞月。」
幽寂不看她,口吻散漫:「小皇妹不是有駙馬陪著么?怎麼也有閒情逸緻,過來陪皇兄聊天?」
幽夢輕笑:「我來嘛,是為了恭喜皇兄。」
幽寂面無表情:「有什麼好恭喜的?」
「丞相爺如此熱衷地給皇兄做媒,想讓兩家親上加親,我當然要恭喜皇兄,可以娶到一位如此才貌雙全,名滿京都的太子妃啊。」說著,她低眉用面扇掩住嘴笑。
她就喜歡這麼巧言令色,幽寂心中再不快,也要維持那種漠不關心地姿態:「太子妃之位花落誰家,言之尚早了吧?」
幽夢將扇停留面前,嘴角的弧度掩藏在扇后,逐漸消逝,眼神變冷:「你和蘭瑩的事我知道了。」
她終於不再和他裝,他也終於轉過臉來,眼裡藏著清晰的慌亂:「你知道多少?」
「皇兄不想被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她緩緩移開了面扇,讓他看清楚自己輕蔑的表情,「堂堂一朝太子,還有書香門第的名媛,竟然可以在選太子妃的節骨眼上,瞞著皇室暗度陳倉,私定終身,還真是敢挑戰禮法啊?」
「是我強行要她順服的,你別怪她。」反正他知道自己在幽夢心裡的形象已經夠黑了,他不介意再黑一點。
幽夢兀自想笑:「皇兄還真是維護她呢,臣妹聽了著實欣慰,只不過……」
她有意拉長尾音,停頓著望向遠處,夜空里閃爍不定的星火,悉數倒映在她眸里。
「想到他日等皇後娘娘知道此事,萬一她大發雷霆,要懲罰蘭瑩時,你還會不會這麼理直氣壯地保護她?」
幽寂長長呼吸一口氣:「你放心,本宮不會逃避責任,敢作自然敢當。」
幽夢不禁想起他去年做的那件噁心事來,嘴角陰冷地勾起:「你是敢做,至於敢當?呵……」
幽寂領會她言下之意,心虛而產生戒備,話裡帶刺地嘲諷:「是啊,皇妹今晚可以公然帶著宋玉和潘安來赴宴,要說敢作敢當,皇兄是萬萬比不上皇妹你。」
聽出他影射蘇稚和漓風,幽夢眼神徹底冰封。她安靜了片刻,轉過頭,無所畏懼地迎上他那雙眼,然後面帶寵辱不驚的微笑,一字一句地說——
「我樂意啊。」
她偏生就是這麼一副,我就敢,你吹不破我也拉不長我的得意架勢。
幽寂被她激出了洶湧怒意,他強自隱忍,冷冷凝視她:「不知那位南國來的妹夫,他知不知道你養在府里的那位好情郎呢?」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平靜對視,目光毫無怯弱和閃躲,「我才是一家之主。」
「你就仗著父皇和貴妃寵愛,可勁折騰吧,那我們就各自管好自家事。念在兄妹一場,皇兄還是要善意地提醒你一句。」他傾身靠過來,停在幽夢臉側,壓著聲,語帶冷嘲,「小心後院起火。」
說完他便收回臉去,幽夢輕狂一笑:「怕什麼,火指不定往哪處燒呢。」
在幽寂玩味她話時,她假意望望四周:「風大,臣妹回席了。」
幽寂目送著她轉身,沿曲橋往水榭走。
走了幾步,她停下來,將背影對他,幽幽地說道:「蘭瑩那邊,該勸的我都已經勸了,可她實在是對你痴情啊。」
幽寂怔在那,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木已成舟,覆水難收,不管你的太子妃是不是丞相千金,也不管你能許給蘭瑩一個什麼樣的名分,她不顧名節執意跟了你,就是你的女人。」收起所有的敵意,此句,她發自真心,「好好待她。」
語畢,她徑直回了水榭。
幽寂落寞地獨立風中,心口很冷。
一個人最不在乎你的表現,就是她可以雲淡風輕,大方地成全你和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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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夢走回席位時,見景容正在那同漓風交談兵部事務,發現她回來,景容旋即收住話匣,起身行禮:「公主。」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幽夢安然落座,來回望他倆,「你們有要事商量,需要我迴避么?」
景容訕笑:「不,微臣只是和漓風聊了點瑣碎公事,不打緊的。」
幽夢佯裝一絲認真:「這麼放鬆的場合還聊公事?你和我七皇姐成婚以後可不能這樣,她會嫌你沒趣的。」
景容窘然低下頭:「一定,謹遵公主教誨。」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放蕩不羈的笑聲。「瞧我小侄女兒這話說的,聽起來是在告誡阮家二郎,實際上是在敲打咱們漓風呢。」姬影隨性坐在漓風身旁,勾著他的肩膀,看著漓風厚顏無恥地笑,「我說得對吧?」
幽夢臉上漾起了海棠春色,羞意伴著醉意,扁嘴道:「皇叔你是曲解我的話。」
「不是么?」姬影看向了她,戲謔更甚,「等以後漓風放衙回府,他要是敢把公事帶回去,影響你們倆花前月下,你能饒得了他?」
「皇叔你別取笑我了。」幽夢自顧左右,「當著這麼多人面呢,給我留點面子。」
姬影賣乖:「我哪敢啊?明日你不得去宮裡,找你父皇告我一狀?」
幽夢嬌嗔地白他一眼,不搭理他,姬影忽然起了「壞心思」。
「哎呀,誤會呢總算是消除了。」只見他一邊說,一邊拉起漓風一隻手,將它覆在幽夢手背上,然後自己另外只手墊在最底下托住,雙手合抱,將那小兩口的手貼在一起,當寶貝似地,捂得緊緊的,「看到你倆這麼和和美美的,皇叔我都替你們高興啊。」
他興緻高漲地甩動他們手,景容看著此情此景,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漓風一臉懵,漸漸地又有點享受,反正幽夢沒感覺到他有掙脫之意。
但她自個倒是想脫離的,奈何姬影力氣太大,她抽不回。
「皇叔你別鬧,注意場合,七姐夫還在看著呢。」
景容連忙換上一副寬和恭敬的笑臉:「景容也祝小公主和漓風永結同心,琴瑟和鳴。」
這讓幽夢更尷尬了:「這是丞相的重陽宴,又不是我的婚宴,這道喜的話也太不合時宜了。」
姬影調侃:「喜事什麼時候說都不違和,半年過起來很快的。」
趁著他手勁放鬆,幽夢將手收回來,無奈而羞怯地望向漓風。
漓風為了緩解氣氛,就扯開話題去問姬影:「怎麼就你一個人?玉紹呢?」
姬影回頭望了望,從幽夢賭玉完了就沒見到玉紹了:「不知道啊,可能去方便了吧。」
幾人正說著,幽夢忽見蘇稚走入了水榭。
臉上還是那清冷寡慾的神色,目光和她對上,有些許說不上來的奇怪。幽夢默認他是夜淵,因為知道「內情」,就也沒多想。
漓風也看到了他,頃刻笑容全無,景容和姬影從他表情里察覺到了什麼。
等到「蘇稚」回到席位坐下,他也沒說話。
幽夢暗自在心裡舒了口氣,還好某人來晚一步,剛剛皇叔作弄她和漓風那幕沒被他看到,不然那醋缸事後指不定要怎麼發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