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將沉8┇漓風獨自坐在庭院里,握著某人給他的那顆柿子(3K+)
棲梧趕緊將幽夢拉過來坐在自己身邊,和祁妙一同全神貫注聽她分享收穫。幽夢便將虞氏透露給她的情況,原原本本說給他倆聽——
當時在冷宮,幽夢看虞氏情緒很不穩定,便叫人送了碗壓驚茶過來,虞氏喝了會茶,定了定心神。
「敏妃手上全是人命,雖然她總是能借刀殺人,讓自己置身事外,但其中有一條命,她是賴不掉的。」虞氏凝視著幽夢說道,「嚴宗正的夫人盧氏,是她的閨中密友,大約在一年前,盧氏心急火燎地進宮見敏妃,被我無意中聽到,她們在密謀害死嚴宗正的原配大夫人。」
幽夢瞠目:「真有這種事?」
「我不知道她們具體是怎麼害的,但在那之後沒多久,嚴府的大夫人就暴斃而亡了。」虞氏露出后怕的神情。
幽夢垂眸,臉色愈發地凝重起來。
虞氏接著又道:「而盧氏素日便得嚴宗正寵愛,又因為有敏妃關照,所以很快就被扶正了,這一切關聯起來,難道還不夠蹊蹺么?」
聽到這,棲梧提出質疑:「盧氏勾結敏妃害死嚴家大房,只是為了爭寵上位這麼簡單?」
「這正是黑幕最嚇人的地方。」幽夢說出來的話叫人不寒而慄,「她倆密謀,是為了殺人滅口。」
只是默默聽不說話的祁妙,眼神倏忽一滯。
「哦?」棲梧興趣更濃厚了,「你快說說。」
「馮家有一座園子是記在敏妃名下的,這事祁爺你知道吧?」幽夢先賣了個關子,目光遞給那高貴冷艷的男人。
祁妙默認的一個點頭。他最厲害的就是房產生意,洛陽大大小小的園林,什麼來歷,他心裡都有數。
「但祁爺千查萬查,一定疏忽了這個園子,因為它和馮淑瑥沒有直接關係。」
幽夢說著,從祁妙臉上得到了認同的回應。
「但敏妃常年居住在宮中,盧氏便以好友的身份,時常去她那園子幫忙料理。」漸說至重點,幽夢變成一種嘲弄的口吻,「這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其實那座園子,是用來給盧氏和敏妃哥哥偷情用的。」
祁妙那雙眼睛差點瞪出來,棲梧愣了一會又大笑起來:「想不到堂堂工部尚書還與官員的妻妾有染?藏得夠深的啊。」
幽夢初聽到這個秘密時,反應也和他們一樣:「敏妃一直都知道盧氏與她大哥的這層關係,也多虧了有敏妃掩護,他們才能秘密來往這麼久都沒被人發現。」
祁妙一直在看她,深沉道:「此事你能肯定嗎?」
幽夢重重點頭:「是虞才人聽到的,而且正是嚴家大夫人無意撞破二人私情,才最終招來殺身之禍。」
依照虞才人從敏妃與盧氏對話聽來的說法,當時情形應該是這樣的——
嚴家大夫人將盧氏帶回府,關上房門審問。
盧氏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大夫人,妾身知錯了……」
大夫人直接啐她一口,惱恨地指著她罵:「你個下賤的娼婦!老爺平日待你不薄啊,你就在外面勾三搭四,丟盡了嚴家的臉面,不知廉恥!」
盧氏哭哭啼啼:「大夫人罵得是,是妾身一時糊塗……夫人你宅心仁厚,就饒了我這一次吧,妾身日後一定安分守己……」
「饒你?」大夫人冷眼活剮她,「哼,要不是看在老爺的情分上,我真想把你打死了一了百了!」
盧氏嚇得失聲,那時正值嚴宗正去外地辦差,最快還得半個月才回來,而與盧氏勾搭的姦夫又是朝廷重臣,官位還在嚴宗正之上,要是鬧大了必將掀起腥風血雨來,大夫人不敢擅自做主,只能等嚴宗正回來定奪。
她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看盧氏:「等老爺回來,我要將你的醜事全都告訴老爺,看他怎麼收拾你!」
盧氏心緒大亂:「夫人,您萬萬不可如此!夫人饒了我吧……」
那日之後大夫人將盧氏禁閉在府上,雖未對盧氏怎麼樣,但有這個要命的把柄被她攥著,盧氏每日都過得提心弔膽,她不能等嚴宗正回來,聽大夫人告發此事,於是她趁有一日大夫人外出,收買了看門的家丁,讓她偷偷出門,她十萬火急地進宮找敏妃去商量對策,事關敏妃兄長的前途,還有整個馮氏的名譽,敏妃她肯定不可能袖手旁觀。
「老爺子沒兩日便要回來了,你說我怎麼辦吧?」盧氏一邊用帕子抹淚,一邊對敏妃哭訴。
敏妃憂心忡忡地踱步,忽然停下:「事到如今,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讓那個女人永遠說不出話來了。」
盧氏驚住,惶恐地望著她:「你是說……要大夫人死?!」
「她不死你就得死!」敏妃眼裡絞著陰鷙的寒光,「她死了,嚴宗正還能把你扶正,到時你的女兒就成了嫡女,有機會婚配世家大族的公子,當正室,甚至能被選入太子府,你不想么?」
盧氏被她這番話引誘得心神動搖,又十分糾結:「想自然是想了,可畢竟是殺人啊!要怎麼才能讓一個人死得毫無破綻,不被人懷疑?萬一被查到……」
敏妃深深吸了口氣:「你容我找兄長好好謀劃一下,你先回去吧,免得那女人回來,不見了你起疑心。」
那日盧氏與敏妃便聊到這,虞才人也就只聽到這些。
幽夢把這事說完了,就等著棲梧和祁妙那邊發表看法。
棲梧暗自琢磨,手指在下巴上輕輕摩挲,很有味道:「嚴宗正原配夫人據說一向身子不好,一年前死的時候確實沒掀起什麼波瀾,對外也說是舊疾複發,病死的。」
幽夢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顯然是敏妃和盧氏做得太乾淨,讓嚴宗正看不出疑點,再被盧氏給哄過去了。」
棲梧說道:「光是虞才人的供詞是站不住的,敏妃她完全可以不承認,我們要儘快找到他們殺人的證據,才能去你父皇那告發他們的罪行。」
祁妙好似事不關己地潑下一桶冷水:「說得容易,現在人都已經入土為安了,死無對證。」
幽夢擰起眉頭:「可我們也不能放棄啊,這可是扳倒馮家兄妹的好機會!」
棲梧自言自語:「若是能開棺驗屍就好了。」
幽夢心神一振:「對啊!」
「對個頭。」祁妙忍不住反駁,幽夢轉過哀怨的目光,他冷聲問,「你也不想想,那是嚴府正妻的墓,葬在嚴家自己的墓園裡,人家能隨便讓你挖墳的?」
幽夢撇嘴嘀咕:「所以我們得說服嚴宗正嘛。」心說你就知道懟我。
棲梧和顏悅色,給他們鼓舞士氣:「不急,眼下我們已經有了頭緒,這已是極好,就怕我們原先那樣無從下手。」
這話聽了就讓幽夢舒服多了,棲梧又溫聲細語地勸慰她:「明日我便順著這條線索好好查下去,準會有收穫的。」
幽夢展顏:「嗯,那我便等你們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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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主府,穀雨遞上來一封信,說是沐王府送來的。
幽夢這才想起今日忘了件大事,沐王爺和王妃今日午後便要啟程回雲南的,她本該過去送行,可被虞才人的事一打岔,她就忙得忘記了。
此時沐王府的隊伍已經出城了,雲水雅居也冷清了下來。
漓風獨自坐在庭院里,身披一件碧色的披風,夜空的秋月隱隱有些缺了,不復前兩日的光潔圓滿。
在他手裡握著某人給他的那顆柿子,眼前對著笑臉,輕輕轉動,又變成鬱結心事的愁眉苦臉。
月光便如詩人心中酒,釀著滿杯的相思,因而才會這般的情緒如練,長短不絕。
午後,王府隊伍返程,漓風一直送他們到主城外。臨別時,他掩藏住自己的失落,寬慰母親:「母妃,兒臣著人去公主府問過了,公主臨時有要事進宮去了,所以不能來送行。」
王妃其實看出來了,不過故作輕鬆:「母妃不介意公主有沒有過來送行,母妃只在乎,我不在的日子,你們兩個能好好相處。」
「母妃放心吧,兒臣會記得事事讓著公主。」
王妃心說她要是也能這麼遷就你就更好了,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就這樣吧。」
漓風轉目看到王妃身後的妹妹,她正一臉的不開心,漓風溫和展眉:「璃雪,怎麼這種表情啊?」
「當然是捨不得哥哥啊。」璃雪悶悶說道,旁邊小洄也是滿眼不舍地望著漓風。
王妃笑她:「捨不得?那我讓你留下陪你哥哥,你怎麼又不肯呢?」
「我留下就得和母妃分開啦,我不要!」璃雪立馬抱住了王妃不撒手。
王妃笑得十分寵溺,漓風看了著實暖心,輕輕揉著璃雪的腦袋:「璃雪,你回去要聽母妃的話,別再闖禍了,也不要再欺負小洄。」
以往有他在,他多半會罩著小洄些,可現在他不能陪在他們身邊,璃雪那小祖宗還不可勁地稱霸王了?
璃雪哀怨地噘嘴:「知道了,我一直都很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