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故人歸36┇我是庶母生的，沒有什麼地位（2K）
玉紹越往高位猜，就問得越小心翼翼，姬影看穿了他不敢猜出那個答案，便神神秘秘探身上去：「我跟你說啊，我兄長是何許人？就你剛剛說的那些三公九卿六部尚書，哪怕是丞相，他們每天都得對我那位兄長下跪，行朝拜之禮，明白了么？」
玉紹驚得瞪大雙眼：「這……這樣的權力，便只有當今天子，九五至尊了！」
姬影一臉「想不到吧」的竊喜表情：「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原來您是王爺！在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玉紹誠惶誠恐，說著便欲從凳子上竄起，想給姬影行叩拜大禮，姬影看破動機一把將他按住：「我向來自在慣了，你看我幾時有過王爺的架子？」
玉紹戒慎地瞧了瞧他，姬影看他那樣不敢亂說話怕得罪自己的神色，心裡一陣滑稽：「你也就不用那麼多虛禮了。」
玉紹坐著還是作了作揖：「王爺，請恕在下淺薄無知，未請教王爺尊號？」
姬影淺啜一口美酒，放下酒杯說道：「你不了解皇室，其實在姬氏一族，我並沒有什麼地位，因為我是庶母生的，比皇上小了二十多歲，也沒有皇兄那麼經天緯地的有本事。」
他的口氣有些悵然，玉紹看他的眼神不由多了幾分同情。
「一開始我有個名字，叫景君，後來兄長做了皇帝，一切都有了規矩，也有了忌諱，我不能再叫原來的名字了。」姬影低眉故作瀟洒地一笑，又端起酒杯，「所以呢，我就改叫姬影。」
「穎？」玉紹最先想到是這個字，因為寓意很好。
「便是「景」字邊上多了三筆。」姬影拾起一根筷子，沾酒水，在桌子上將字寫出，歪著頭越看越有意思，「你看，像不像一個耳光抽過去，留在臉上的巴掌印？」
他面上笑呵呵的，可卻讓玉紹覺得這話帶著寒意，似是一種自嘲，便只能強顏歡笑：「王爺您真風趣。」
姬影不以為意：「在皇宮之外，我是燭公子，一方天地來去自由。進了那座宮牆，他們就叫我影王。」
「王爺乃陛下手足，當受陛下重用，為何不在朝中任職，建功立業？」
「我不喜歡參與朝政，皇兄嫌我弔兒郎當不務正業，長姐晉璇公主倒是寵我，說只要我不在外面傷天害理，玷污皇室的名望，也就由著我去。我便只能在外面隱姓埋名，日子久了，極少有人知道我是皇帝的親兄弟，這種感覺倒也不錯。」說罷，姬影怡然自得地喝酒。
玉紹平和地凝視他：「那王爺緣何將真實身份告訴在下呢？」
「因為你是個實在人啊。」姬影揚起笑臉脫口而出，玉紹在對面一愣，姬影便笑著道，「皇兄特意想提拔你進太醫院你都拒絕了，這麼大好一步登天的機會你不要，可見你並非攀龍附鳳之輩。而且你對本王有恩，見過本王最狼狽的樣子，非但不嫌棄本王，還悉心診治和照顧，誰不喜歡和你這樣的人交朋友？」
這話倒是真的，玉紹的人緣確實很好，長輩們對他讚不絕口，自小師父孟素櫻便說他懷中有顆赤子之心，向來與人為善，臨安城街坊鄰里皆知他賢名，只要和他認識了，都會喜歡他這溫暖敦厚的性子，就算是冰塊也會被他融化。
玉紹羞愧垂眸：「王爺言重了，換作任何人，我都是會這麼做的。」
姬影抬手打住：「不要叫我王爺，即便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出門在外也和往常一樣，別讓我不自在。」
玉紹略微思考：「那我便稱一聲燭兄，僭越了。」
這聲「燭兄」讓姬影好生舒服，眼底不禁露出欣慰之色，可莫名又變得惆悵，視線漸漸放遠，放空。
「哪裡有什麼僭越的？我不過是投了個好胎，但我畢竟不是皇兄，他才當真是天上的明日，金輝萬丈，而我只是他身後的影子罷了。」諷刺一笑，他回神見說了這麼久的話，都不見玉紹舉杯動筷，不由厭棄自己破壞了氣氛，忙勸，「來，喝酒，吃菜啊。」
玉紹應承，意思意思碰了碰杯緣，夾了點菜在碗碟之中。
他能感覺到，姬影方才在說那些話時，心情是憂鬱的，他並不如表面看起來這般洒脫，其實，他內心很孤獨。
這時，有個手下叩門進來，附在姬影耳邊說了什麼，姬影會意點了點頭，轉面說道：「玉紹，你在此先坐一會，我一個熟人在下面吃飯，我過去打個招呼聊兩句，去去便回。」
玉紹頷首：「燭兄請便。」
隨後姬影起身帶著那個手下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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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後院門外停著一輛運麵粉的騾車，店裡的夥計正在卸貨，他們將麵粉一麻袋一麻袋地扛在肩上往裡面運。
人群中竄出一個靈動嬌俏的身影，有個夥計險些撞上她，身子一閃，不慎將肩上的麻袋滑了下來，眼看就要砸在地上，沖這力道准得砸破口袋，麵粉就會撒出來……
夥計心裡一慌，誰料那少女靈敏地一伸腿，用彎勾的腳背穩穩噹噹接住了麻袋，再順勢往上一踢，那一袋沉重的麵粉拋起來又穩穩落入少女敞開的雙臂，酒樓夥計在旁看呆了眼。
少女將麻袋遞給他，好像一點也不吃力，夥計讚歎：「真看不出來你這小身板，還挺有力氣，身手也不錯啊。」
少女得意地揚眉：「那當然了，本姑娘是練過的嘛！」
一個老翁站在車旁牽著騾子，笑眯眯地看著她。
少女看老翁嘴唇發乾，便對酒樓的管事說：「大叔，你看咱們這麼辛苦地給你送東西過來，能不能讓我和阿公去裡面喝點茶水休息一下？」
管事看這丫頭伶俐乖巧，確實幫了不少忙，便客氣地帶他們進屋去了大堂，給爺孫倆找了個小桌坐下。
老翁一邊喝茶一邊慈愛地和少女聊天：「蕎蕎啊，你來洛陽也不少日了，你說的那個朋友找到了嗎？」
蕎蕎一愣，眉眼裡藏不住失望：「沒想到洛陽這麼大，我都不知道去哪裡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