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鼓相當
瑺菱對林瑤枂並未懷有敵意，她最是見不得美人落淚，林瑤枂本就是一副惹人生憐的樣貌又持著柔弱的蒲柳之姿，兩滴熱淚倏然而下她便下意識的將帕子遞了過去。
林瑤枂目光閃了閃，別扭的接過帕子擦了擦自己泛紅的眼眶，“勞指揮使費心了。”
“我欠你一碗桂花釀，不過近日是沒法子還了，待日後與羥國的戰事平息我補給你一碗。這裏的四季桂不比都城的差，你一定喜歡。”
瑺菱之所以能記得多年前的那碗桂花釀還要歸功於薑扇，那時她本是打算忍痛割愛將那碗桂花釀讓給身旁的女孩，她自小就是個孩子王，玩伴大多是男孩，再加上薑扇這個惹人嫌的就更沒有女孩子願意和她玩了。
那日她終於找機會獨自偷跑去了廟會，找到了饞了許久的桂花釀，誰知隻剩下最後一碗。身旁的小姑娘望眼欲穿的眼神讓她心頭一軟，她正欲割愛與桂花釀說告辭，薑扇冷不丁地就竄了出來，往她肩旁上放了一隻螳螂。眾所周知，衛瑺菱害怕除蟈蟈以為的所有蟲類，薑扇這麽一招當場將瑺菱嚇得三魂失了六魄，急的團團轉。林瑤枂以為她要走，張著雙手把著碗不放，瑺菱急於擺脫肩上的螳螂失手打翻了最後一碗桂花釀，她當時在氣頭上隻顧著找薑扇算賬，等她回過頭來重新找到那挑著擔子賣桂花釀的攤主時，那挨了潑的小姑娘早就走了。
想到此處瑺菱有些難為情，見林瑤枂沒有反應，她輕聲問道：“林小姐？”
林瑤枂將所有的注意力都用來打量瑺菱，早就神遊天外，她反複打量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明明是個手上沾滿了血的軍人，理應渾身煞氣氣勢逼人才是，怎的這衛瑺菱眉眼間盡是溫和，周身氣勢與尋常女子別無一二？難道她聽來的有關於衛瑺菱的事並不屬實？果真都是說書先生吹噓出來的？
“林小姐你怎麽了？可是身體不適？”
林瑤枂搖頭，回道：“並無不適，隻是許久未吃桂花釀，指揮使這麽一提我倒是突然饞了。”
一旁的醋精頓時又不樂意了，黑著臉問道：“你還會做桂花釀？”
“那是自然。”見薑扇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瑺菱頗為自得的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轉回身去，問林瑤枂要不要吃桂花糕。
“我還會做桂花糕，下次一並做給你吃。”
林瑤枂正準備想個由頭拒絕卻又有些心動，就在她猶豫之時，醋精又發話了：“不行。”
“……”瑺菱挑著眉望向他，像是在問他為什麽又像是在說他在鬧別扭瞎吃醋。
他還未吃過瑺菱親手所做的吃食怎能讓別人搶了先。縱使薑扇自認厚臉皮可也實在沒辦法在林瑤枂麵前說出這句話，話到了嘴邊他翻了翻眼睛，說道：“你那是拉弓射箭的手，做出來的東西能吃嗎？”
“你若是不信，那我便額外給你也做一份好了。”瑺菱心中有了打算，聳肩說道。
自以為是使得激將法歪打正著起了作用，薑扇裝腔作勢地說道：“如此再好不過。”
兩人表麵上像是在互相嗆話，林瑤枂卻分明感覺到二人之間微妙的變化，薑扇說話時嘴角止不住的上翹，眉眼間跳動的情緒盡顯得意，這一切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林瑤枂歎氣一聲，覺得自己有必要改變一下計劃了。
姚思思靠在窗邊吹風，她精通唇語，林瑤枂與瑺菱的對話被姚思思盡數讀去，她心裏感歎著穆蒼將霧憐作為暗棋的良苦用心，對姚霧憐說道：“衛瑺菱果真是吃軟不吃硬的，你這樣的柔弱女子確是能鉗住她。”
“穆統領做事向來深思熟慮，遣你我前來想必也是計劃已久。”
姚思思撐起身子，她穿著青色的外衫，夏日灼熱的風吹得她麵色發紅，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姚霧憐，姚思思接過她捧來的湯藥，說道：“論起扮柔弱無辜和楚楚可憐，你與這新來的林小姐倒是旗鼓相當。”
姚霧憐絞著手帕低頭不敢看她，畏縮著身子的同時感覺到冰冷刺骨的眼神在她身上遊走。
“藥園子裏熱鬧的很，你也去與衛瑺菱聊一聊，套些消息回來。”
將那碗極苦的湯藥一飲而盡，姚思思依舊麵不改色，擦去嘴角的水漬後她又轉回身，靠在窗邊看向藥園中的三人。
姚霧憐微不可聞的歎氣聲被蟬鳴掩蓋，她攥緊拳頭，向藥園走去。
“衛指揮使。”
姚霧憐一聲輕喚，藥園中的三人皆是看了過來。
“小姚姑娘。我說的沒錯吧，有譚大夫幫你調理身子，你的氣色好多了。你姐姐如何了？譚大夫說她需要靜養，不許我去吵她，我便一直沒機會去看看她，說來也是我的不是，她對衛家有恩我卻如此怠慢，直到今日也未去道謝。”瑺菱頓了頓，問道：“譚大夫走了嗎？”
姚霧憐不明所以，點了點頭，說道：“方才被人喊走，還未回來。”
瑺菱捏著下巴，有些苦惱。譚大夫說了大姚姑娘需要靜養不宜探訪，若是趁著譚大夫不在醫藥署時前去探望，怕也是不合時宜的。
“指揮使不必苦惱了，我姐姐正在窗邊透氣，若是你不放心湊近了瞧上一眼便是。”
姚霧憐靠近時林瑤枂就嗅到了她身上同類的氣味，她的柔弱是裝的可眼前這位小姚姑娘不知是功力深厚亦或是天生如此性柔嬌弱，比她更像一朵水中蓮霧中花，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她還要軟上三分。
林瑤枂有了莫名的危機感，她挽上瑺菱的胳膊，說道：“病中之人最是忌諱被人驚擾，依我看來指揮使還是過些日子再去看望吧。”
“這位姐姐嚴重了，我家長姐雖替副將擋了一刀可也是副將救她在先，她多次與我說起，替副將擋刀茲當是她的本分，是報恩之舉。衛副將常來與長姐談天說地，指揮使也不必擔心拘束。”
姚霧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說辭讓瑺菱做了決定，正準備與她一同去窗邊另一隻胳膊又被人拉住了。
瑺菱倒吸一口氣，幾日休養過後傷口雖恢複得不錯可卻也並未痊愈，林瑤枂抱住的正是那隻受傷未愈的胳膊。
“這位姐姐你快放手啊，指揮使胳膊上還有傷禁不得你這樣拉扯。”
“我……”
林瑤枂反駁的話被姚霧憐突如其來的眼淚打斷，她鬆開瑺菱的胳膊，心中感歎道：這招確實高明，比她方才流淚的原因名正言順多了，且還順帶著拍了衛瑺菱馬屁，嗯，值得借鑒。
※※※※※※※※※※※※※※※※※※※※
因為字體版權原因所以封麵暫時沒有了，明天會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