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庇袒護
瑺堯四處打聽周識彰,也因此暴露了行蹤,費了不少銀子瑺堯才打聽到周識彰曾拐騙了數十名女子,而素素隻是這數十名中的一個。他買了口上好的棺材,準備殺了周識彰後將素素的屍體運回玉叟城。
可當瑺堯拿著刀找到周識彰時等來的並不是報仇雪恨的快意而是被捉進了詹事府中的密牢。
原是周識彰得了他的行蹤,特意遣人告訴瑺堯自己做的那些事,知道他一定會來,早早地等著他上鉤。
瑺堯受了刑罰被關進水牢,身上鎖著鐵鏈,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殺不了他了,半年時間周識彰搖身一變成了東宮屬官,太子的寵臣。
太子將素素與周識彰之間存在過的一切統統抹去,即使瑺堯直接向文樞院告發,也再也沒有什麽能證明素素的死與周識彰有關。
更何況,他身陷囹圄,已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邊軍未得詔令私自離開守地,是板上釘釘,禍及滿門的死罪。
太子以此威壓,命他帶著素素的屍首離開都城,日後若是再見到周識彰隻當做不認識,譚素素這事也權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周識彰捧著太子殿下好心賞的撫恤金給瑺堯送行,瑺堯不願從周識彰手中接下那髒錢,他拄著拐帶著一身鞭痕步履蹣跚的出了詹事府的後門。
可笑至極,未來的一國之主竟為了周識彰那樣的渣滓包庇袒護。
有太子這座靠山,他是無論如何都殺不了周識彰了。
瑺堯就這樣狼狽的帶著棺材回了玉叟城,譚吟得知此事當即嘔血不止,一手養大的閨女就這樣沒了他又怎麽能咽的下這口氣。
衛鐸狠狠抽了瑺堯三鞭子,衣裳被抽破了之前在詹事府留下的鞭痕露了出來,衛鐸到底沒舍得再打下去。
譚吟不怨瑺堯放走了素素,這一切悲劇的源頭都是那周識彰。素素沒了,譚吟不願觸景傷情便把家搬到了醫藥署,在軍營裏住下了。
素素慘死的三個月後,皇帝召衛鐸商議軍事瑺堯隨行前往。太子私下相邀衛鐸本是不想去的,都城之中無數雙眼睛盯著他,若是與太子有了來往,陛下那裏又要敲打他一番。
可因為周識彰,衛鐸終究還是應下了。
皇帝還未來得及敲打他,他兒子就搶先一步,話裏處處帶著敲打的意味,明裏暗裏都叫他不要再計較前情往事,要多往後看。還當著他的麵將瑺堯私自潛進都城的證據毀了,說什麽此事兩清,互不相欠,隻是日後周識彰若是出了什麽事,衛家軍一定逃不了幹係。
衛鐸知道想要告發周識彰已然沒了可能,即使瑺堯的把柄沒了,可有太子護著,周識彰誰也動不了。
一怒之下衛鐸拂袖而去,周識彰他一定要殺,他就不信太子能護著周識彰一輩子!他等著,遲早有一天他會落在自己手上!
這也是此後幾年衛鐸與瑺堯前去都城述職時周識彰能安然無恙的原因。
周識彰出現在玉叟城時衛鐸以為他是前來挑釁的,得知他已不是東宮屬官,太子不再是他的靠山,他的忍耐到了頭,再也不能繼續下去,卻不曾想繼太子之後他又成了楚王的門客。
從前有太子護著,殺不得他,如今又有楚王撐腰,不能殺他,這周識彰可當真會找靠山。
“衛副將,衛副將?”
瑺堯從沉思中抽離,尋著呼喊聲望去,原是姚思思推開了窗戶在窗邊喚他。
“大姚姑娘,身體可有好些?今日的藥吃過了嗎?”瑺堯繞出藥園站在窗外與她講話。
“好些了,隻是方才喝的藥好苦,我差點咽不下去。”姚思思抱怨那碗藥太苦,說完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是姚思思到了玉叟城之後第一次露出笑容,原本隻是計劃之外的一個笑容卻讓瑺堯呆愣在原地。
她笑起來的樣子與素素別無二樣。
瑺堯心口一緊猛地收回目光,幾乎是以逃跑的姿態離開了醫藥署。
“這就不是人吃的東西,叫你們指揮使來!”嫌棄的用筷子撥了撥碗裏那幾個硬的像石頭一樣的窩窩頭,反正衛家軍的人大概都是知道當時那事的,他又何必裝什麽斯文有禮,周識彰氣得將筷子一摔,對著謝滿就是一通埋怨。
“我們衛家軍每日的餐食都是按人頭定好的,你這冷不丁的不打聲招呼就來了,我們當然沒東西招待你,你若是不滿回春州便是,楚王那裏好吃好喝必定比我們這裏強。”謝滿叉著腰將裝窩窩頭的碗拿了回來。
“慢著慢著,有話好好說。”見謝滿一副不吃拉倒的樣子周識彰放低了姿態,掏出兩枚銀錠子來遞給他,“這位小哥既然軍營裏沒有為周某準備吃的,還勞煩你拿著這錢幫我去城裏買些好酒好菜,剩下的都歸你了。”
謝滿皺了皺眉,當即把銀錠子推了回去,“那可不行,這些日子軍營裏管得嚴,沒有允許士兵們不得擅自出入軍營。”
周識彰隻當他是嫌銀子給少了又掏出兩枚來,與之前那兩枚並在一起推給他。
謝滿還是不收,兩人推來推去正僵持著宋時銅掀了帳簾進來,周識彰還未來得及將銀子收回去便他說道:“賄賂士兵,杖刑二十。”
話音剛落,兩名身材魁梧的士兵走了進來,將周識彰拖到了最近的步兵營,周識彰左右一看,這不正是方才在鼓樓下將他架走的兩人嘛。
被那兩人壓在邢台上,他掙紮著要起身,奈何他隻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實在沒有氣力與那兩名士兵抗衡。
“監察史,軍中無小事,還請你將此人行賄士兵杖刑二十的事仔細記在監察冊上。”
宋時銅特意請來了張儉,要他將事情原委記錄在冊,周識彰吃的苦頭都是事出有因,就算將來楚王要算總賬也拿他們沒辦法。
周識彰聽到監察史三字,當即心生希翼,大聲喊道:“監察史救救在下,救救在下啊,我是楚王的人!”
張儉筆下一頓,為難的看著宋時銅,“這……”
“衛瑺菱是指揮使,犯了錯照樣要受罰,他是楚王的門客又不是楚王本人,監察史不必擔心,仔細記下便是。”
張檢聽了又重新提筆,無視了周識彰的呼救。
“記住千萬要輕點啊,可別打壞了楚王的門客。”謝滿提醒道。
行刑那兩人滿臉意會的點了點頭,舉起杖棍就打,雖說這杖棍比起瑺菱受軍杖的杖棍要短上近一半,可周識彰何曾吃過這種苦受過這等罪,當場疼的吱哇亂叫,眼淚汪汪,還沒挨幾下,人就暈過去了。
周識彰受的杖刑與瑺菱挨得軍杖不同,周識彰受罪的是屁股,瑺菱挨打的是背部及後腰,二十杖刑與二十軍杖的威力大相徑庭,軍杖若是使出實打實的力氣,二十軍杖下去那受刑的人必定要受內傷,五髒受損。
因著不能鬧出人命,周識彰這二十杖刑頂多屁股疼上幾天,可誰曾想他也忒不禁打,杖刑未至一半人就暈了過去,等他人醒來時已經回到了之前的營帳之中,躺在用門板和木凳搭起的“床”上,旁邊的矮腳凳上放著晌午他不肯吃的窩窩頭,加上一壺涼茶。
腹中已是饑腸轆轆,他不甘心的錘了錘門板,除了手疼之外什麽用處也沒有。
內心掙紮了許久,周識彰還是伸手拿起了窩窩頭,一口涼茶就著窩窩頭,硬著頭皮往嘴裏塞。
帶著些許餿味的窩窩頭讓他差點吐了出來,他強咽下去,眼裏滿是不甘與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