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誅心
孔清又遞了一勺子七寶羹過去,還不忘調侃秦頌一句:“我看還是趕緊把這些東西收好吧,隻怕他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孔小姐的釵子看上去也挺值錢的,不如借秦某鑒賞幾天,等我看膩了即刻奉還。”秦頌摸了摸下巴神情認真的說道。
“不行,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隻。”
孔清嚇得當即放下手中的碗,雙手護住頭攥緊著那根銀釵子,秦頌三步並兩步跟了過來,兩人你退我進在帳內好一陣鬧騰。
“你放心,我不會弄丟它的。”
兩人轉著圈的跑看得瑺菱頭暈眼花,她笑了笑無奈的說道:“秦頌你就別故意逗她了,賒的賬等領了軍餉拿回去還了便是。”
有了瑺菱的幫襯孔清挺直了腰杆對著身後的秦頌做了個鬼臉,“財迷。”
“孔小姐的真性情倒是叫我開了眼界。”秦頌說這話並非貶義,隻是訝異於孔清的變化,從前二人雖無甚來往最多可稱為點頭之交,可她的變化之大實在讓秦頌吃驚,孔清似乎已經適應了軍營的生活,不再拘泥於貴女的身份,這一點他是萬萬比不上的。
“那是自然,有瑺菱為我撐腰我有什麽好拘束的。”孔清樂嗬嗬的回到瑺菱榻前,繼續一勺接著一勺的喂她,末了還用手帕十分細致的替她擦了擦嘴角。
秦頌想了想,果然還是有軍中小霸王衛瑺菱做靠山比較穩妥,“既然如此我也來湊個熱鬧,大不了吃點虧稱辭北一聲小師兄,”
楊辭北一聽不樂意了,立馬跳出來說道:“不行,我是瑺菱的關門弟子。”
“不是,怎麽就關門弟子了?不對我記得你尚未送束脩六禮也未行三叩首之禮,不算數的。”
孔清加入了鬥嘴的陣營,氣勢滿滿的將二人隔開,說道:“你們別爭了,這樣如何,辭北行一,我行二,秦頌就做我們的小師弟吧。”
這下秦頌徹底炸了毛,甩著袖子和二人爭論起來卻一不小心禍及池魚,一袖子甩到薑扇臉上。
程鬱來在一旁翹著二郎腿看好戲,瑺菱的一聲輕喚將他的思緒拉回,他心跳不免空了一拍,這是衛瑺菱第一次念他的名字,本是個平平無奇的化名,此時卻突然覺得怪好聽的。
“既然你已經決定將東西交予衛家軍我也不橫生阻攔,可說到底這些值錢的物件都是馮刀多年四處搜刮而來的,自然還是還給百姓為好。”
“東西交到你手上,你想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程鬱來頓了頓將昨夜那枚玉佩再次握在手心,問道:“你當真不認識這枚玉佩?”
瑺菱艱難的伸了伸胳膊接過那枚玉佩,通體無暇的白玉上雕琢著一朵五片花瓣的花朵,瑺菱隻覺得有些眼熟盯了半晌到底還是沒想到再哪裏見過,她搖了搖頭將玉佩遞還給程鬱來,說道:“不曾見過。”
程鬱來心裏有了答案便不再多問,換回剛才安逸的姿勢繼續看戲。
秦頌幾人的爭論尚未偃旗息鼓,瑺菱勸了幾聲奈何中氣不足聲音輕柔縹緲並未引起幾人的主意,白費了一頓口舌。
話說多了她正覺得有些口渴,薑扇從那一團混亂中脫了身,倒了杯水遞到她嘴邊。
“我自己來吧。”瑺菱有些不自在的說著,手剛摸上杯沿就被阻止。
將瑺菱的手推了回去,薑扇又把杯子遞回她唇邊,像是她不喝這水他就一直舉著似的。
瑺菱抬頭看向他,不料他飛快地將眼神移開了,手卻還是保持著原本的姿勢,舉著杯子眼睛四處亂看。
她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湊了過去,小小的抿了一口。
白水入口無味,她肚子裏的酒蟲倒是又被勾上來了。
“這麽熱鬧,我說怎麽找了一圈不見你們幾個孩子,原是都跑到瑺菱這來了。怎麽樣…”
聲音戛然而止,眾人呆呆地看著半個身子踏進帳內的衛鐸。
大老遠就聽見瑺菱帳內鬧哄哄的,衛鐸掀了帳簾第一眼便看見圍成一圈吵架的幾個少爺小姐,他當即臉色一沉,在看見舉著水杯喂瑺菱喝水的薑扇時本就難看的麵色更顯怒氣。
最後連同薑扇,秦頌、楊辭北與孔清都被衛鐸罰去騎兵營打掃馬圈。
四人耷拉著腦袋走了,帳內頓時清靜了不少。
知道衛鐸是個護著閨女的,程鬱來特意換了位置又換了個雅觀些的坐姿,坐在了離瑺菱有段距離的椅子上。
說明了來意之後程鬱來將那包裹遞交給衛鐸,父女兩的想法不謀而合,都打算將東西歸還給原主人,那些找不到失主的就換成銀子分發給受過流寇侵害的百姓。
“剩下的一箱子還請衛都統多派些人去取,順便將路顏青那小子也一並帶走。”
衛鐸摸了摸胡子,說道:“你與路顏青一樣未曾有過殺人害命的罪行,不如同他一起投身衛家軍如何?”
“都統說笑了,程某不過一介草寇入不了衛家軍這座廟宇,況且您鎮守玉叟城防的不就是流寇嘛,沒了馮刀很快就會有其他窮凶極惡之徒重現占領安樂窩,如此換湯不換藥不如我留在那裏,圖個自在。”
衛鐸滿意的點了點頭,程鬱來的話十分討喜,正中他下懷。
起初打算滅了安樂窩之後派兵把守,長此以往便漸漸斷了那些亡命之徒來此躲避風頭搭寨稱王的念頭,可眼下羥人小動作不斷,若是派去的兵少了非但沒有鎮壓的作用還白白損失了兵力,若是派大批人馬前去分散了兵力,羥人前來攻城又如何應對。
衛鐸單刀直入,說道:“若是你招兵買馬,做上了同馮刀一樣的勾當,我豈不是放虎歸山留下後患,你叫我如何信你?”
“我是為了報仇才去的安樂窩,對馮刀同樣是恨之入骨。您看了此物,自然就會信我。”程鬱來再次將那枚玉佩拿了出來,隻是這次接過玉佩的衛鐸是認得此物的,他眼裏閃過一絲詫異,手微微發抖卻佯裝鎮定。
衛鐸端詳了一陣那玉佩,認出了程鬱來的身份。
“我輕而易舉的用幾句話幾個計謀就換取了大批的金銀財寶,馮刀很快就對我十分信任,我要殺他是易如反掌的事,不過正如衛指揮一箭便可取他性命卻偏偏要拿著砍刀與他拚死拚活一樣,我總得要讓他嚐嚐什麽是痛不欲生,什麽叫殺人誅心,不光要叫他死,他的兄弟他的安樂窩我都要一並毀掉,讓他的一切都化為烏有,這樣的死法都算便宜他了。如今我大仇得報,斷然不會做與他一樣的事情。”程鬱來笑了笑,從衛鐸手中收回那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