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君撫青絲
瑺菱被宋時銅扶著坐了下來,她強忍著笑意咬著唇偏著頭不去看薑扇,生怕自己一個憋不住又大聲笑出來。
薑扇這下繃不住了,氣呼呼的將手中的團扇扔到桌麵上,滿臉怨氣的直勾勾盯著她不放。
瑺菱聽到動靜就知道薑扇這是又生氣了,她將視線稍稍轉回,憋著笑說:“你又氣什麽,很好看啊。”
“你根本沒在看我!”語氣中衝天的怨氣令人無法忽視。
瑺菱哼了一聲又深吸了一口氣才將視線轉回薑扇身上,他頭上挽著不成形的發髻,瑺菱歪著頭研究了好一會兒也認不出究竟是個什麽,看著大概像是個失敗的烏蠻髻,本該高疊尖銳的形狀不知在誰的手下成了歪七扭八的一團,好似隨時會傾散,滿頭的珠釵再加上一根的金簪,看得人眼花繚亂。瑺菱實在覺得那簪子眼熟,摸著下巴回想著,這不是那天晚上阿扇要送她的那支金藕雲花簪嗎?
秦頌放下手中的梳子湊過來問道:“你覺得如何?這簪子可是點睛之筆,從他身上搜出來的,他平白無故帶著這女兒家的玩意兒在身上也就算了,偏隻有這一支,若是再有一支就好了,這樣兩邊就對稱了,那才好看。”
秦頌說著又在衛鐸派人送來的首飾盒裏左右翻找,一副不找到不罷休的氣勢。
薑扇翻了個白眼頓感鬱悶,連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瑺菱。
“好啦好啦你放過他吧,還是別折騰了,戴再多也是無用到了寨門口就會被流寇拿走,反倒便宜他們了。”
“言之有理。”
秦頌立即停下翻找的動作轉身回到薑扇身旁,一個接一個的將他頭上的珠釵取了下來放回首飾盒中,唯獨剩下那支金藕雲花簪。
頭上的“累贅”被取走瞬間輕鬆了許多,薑扇對著銅鏡左右活動著脖子,抬眼間發現那支簪子未被取下。
他正要抬手取下時卻對上鏡中瑺菱滿是笑意的眼神。
“我來吧。”
瑺菱解下薑扇頭上那一團歪七扭八的發髻,三千青絲泄下如瀑。薑扇的頭發天生黑亮柔軟,縱使被秦頌一頓□□擺弄過後仍是頗為順滑,瑺菱一手拿起梳子一手挽著他的發,從耳邊開始梳起輕柔的拂過頭皮一梳到底。期間梳子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脖子,他下意識地縮起肩膀身子往一邊歪斜著躲避。
瑺菱笑了笑,他還是很怕癢。
望著鏡子裏專心致誌為他梳發的瑺菱,薑扇越發覺得自己心跳如擂,他僵著身子不敢動生怕這誇張的心跳聲被瑺菱聽了去。他也不知自己在害怕些什麽,即使被旁人看穿了他的心意,也暫且不敢對她道破。
之後薑扇便一直乖乖的坐著不動任憑瑺菱擺弄他的頭發,過了沒一會兒瑺菱替他綰好了螺髻又將那支金藕雲花簪給他戴上,卻又總覺得少了點什麽。眼神掃過桌麵她隨手從桌上拿了一盒唇脂,剛想感歎一句她爹送來的東西齊全才發現少了取唇脂的用具,無奈之下她隻好拿起桌上的一方帕子取了唇脂直接點在薑扇唇上。
感覺到瑺菱的手指隔著一層薄薄的手帕輕輕地點在他的唇上,薑扇的雙頰飛快地染上緋紅。
她彎下身子打量著鏡中人,原本那一副冷麵如霜,眼角稍都帶著漠然的清虛淡泊貌在臉頰的一抹紅暈映襯之下,竟讓瑺菱生出輕薄了美人的錯覺。
想起薑扇初來玉叟城的那日,她還為阿扇與孔小姐之間誰的容貌更甚苦惱了許久,瑺菱勾起嘴角,默默在心裏給薑扇加上一分。
聽到外麵的腳步,在一旁坐了許久冷板凳的宋時銅咳嗽了兩聲,兩人方才從晃神中清醒。
秦頌進了營帳見薑扇雙頰緋紅嘴上也點了唇脂便興衝衝地捧著一套女子衣裙湊了過來,“大功告成了?我出去一趟取了衣裳回來竟連胭脂都畫好了。那就把衣裳換上吧。”說完將手中的衣裙丟進薑扇懷中。
站起身抖開那身衣裳薑扇臉色一黑,那衣擺長的誇張袖寬四尺,極為不便。
讓他穿著這身去殺流寇?薑扇拽了拽瑺菱的袖角,整個人從頭到腳的都寫滿了不樂意三個字,抗拒之意不言而喻。
大概是薑扇的眼神攻勢起了作用,瑺菱無奈的說道“這衣裳漂亮歸漂亮可到了安樂窩就成了繁瑣的累贅,我去換套輕便些的衣裳給你。”
瑺菱前腳剛出營帳,秦頌肩上就挨了薑扇一巴掌。
“你成心想看我笑話是不是。”
“薑小姐莫動氣,萬一花了妝可就不好看了。”
逞一時口舌之快的秦頌發覺薑扇臉色越發難看連忙躲在宋時銅身後,在帳內和薑扇玩起了老鷹捉小雞,一圈一圈的跑著,直到秦頌力竭喘不上氣了他才叫停。
“瑺菱剛梳好的頭發,你可別再亂動了!”
薑扇立刻停下腳步原地站著,一手護著頭一手指著他,“我不動,你過來。”
池青國人尚服朱色,瑺菱想起哥哥休息的帳中有一套朱色的衣裳便趁著帳中無人偷偷溜進去翻找。
“找什麽呢鬼鬼祟祟的?”
身後冷不丁冒出這麽一聲,瑺菱後背一僵手上的動作卻並未停止,她控製著動作的幅度將找到的衣裳塞進自己懷裏,最後發現像吃撐了肚皮似的嘟囔著壓根藏不住,又老老實實把衣裳放回原處。
“薑扇那裏的衣裳不合身?”瑺堯看了一眼變得皺巴巴的衣裳問道。
“雖說是扮作女子可進了安樂窩之後難免要與其打鬥,那衣裳穿著不方便。他身量高腳又大,我想著到時候是用板車將他送進去,給他蓋上薄毯隻露出頭就好,敵人看不出他的身量也就不用穿女裝了,省的打鬥時不好動作,拖累了他。”
衛瑺堯點了點頭,將衣裳上的褶皺扯平之後遞給瑺菱,“拿去給他吧。說了多少次哥哥的東西隨你拿去用,不用這麽鬼鬼祟祟的。”
瑺菱接過衣服,眼眸一亮剛想說些什麽就被衛瑺堯一句話打回了原型。
“酒不行,除此之外想要什麽通通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