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之行(一)
瑺菱聽了有些一知半解,可在發現兩人的目光時不時地瞄向哥哥後,瑺菱便一瞬間明白了他們在說什麽,怪不了昨日用完晚膳兩人逃得比兔子還快,一句話不說扔了碗筷就回房休息了,薑扇也難得沒來與她鬥嘴,想必是白日裏被哥哥給嘮叨怕了。
她意味深長的點頭,一副你們終於懂我的樣子,三人互相看著都捂著嘴偷笑起來,走在前麵的衛瑺堯此時終於說完了話,見身後一直沒有反應,回頭去看,身後三人頓時收了笑意神色認真的看著他。
“我剛剛說的你們可記住了?”瑺堯黑著臉,總覺得身後這群孩子根本沒聽他說話。
瑺菱第一個反應過來,回道:“記住了,到了村子裏一定要以禮相待,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勸他們搬進城內。”
衛瑺堯聽了這才滿意,抬手摸摸瑺菱的頭滿臉笑意的同她講話。
薑扇與秦頌麵麵相覷,止不住的在心裏感歎,果然還是瑺菱厲害啊。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城天蒙蒙亮時到達了西城外的村莊。
入眼是幾戶帶著矮牆小院的磚房,再往後是十幾戶差不多的小房,錯落有致的排序著。一塊木板孤零零的埋在土裏,露出來的半截板子上寫著“角村”兩個字,離木板十幾米遠的胡楊樹旁有一口水井。因為城外的土地大都無法用來耕作,村子裏的人多數還在睡夢中,隻有個別年紀大的老人家起得早在家門前閑坐,衛瑺堯見終於有人出現麵上一喜剛要開口說話,那老人家卻慢悠悠的站起身回家去了,衛瑺堯僵在原地片刻眼睜睜的看著木門在他麵前合上又打開,原是以為事情有了轉機,誰曾想是那老人家忘了拿剛剛帶出家門的小木凳,將門開了一條縫,硬是把那木凳從縫隙中拽了回去。
衛瑺堯思索片刻,對身後的親兵說;“叫夥頭兵來。”
隊伍後麵的夥頭兵徐光聽了令,掀開第一車糧食上的遮布,背起藏在布下的行軍鍋,一手拎著大勺一手拎著水囊和米糧腳步匆匆的走到衛瑺堯身邊。
“就在這支鍋,做你最拿手的粥。”
衛瑺堯話音剛落那夥頭兵就開始支鍋燒水,下了米又放了提前炒好的肉丁,不一會一鍋熱乎乎香噴噴的肉粥就惹得人直流口水。加了些柴在鍋底,變小的火苗咕嚕嚕煮著鍋裏香氣四溢的粥,徐光又從車上拿出了兩筐子蔥餅,這兩種香味配合著使得沒吃早膳本就饑腸轆轆的眾人皆是捂著肚子不敢喊餓。
隊伍最後麵的孔清與楊辭北看著徐光忙前忙後,都被這香味饞的直咽口水。
“要用早膳了嗎?有沒有我的份,我好餓啊。”孔清從未挨過餓,此時被這漫在四周空氣裏的香味勾引,饞的不行。
楊辭北跟著隊伍走了一路早已餓的頭昏眼花,靠在宋時銅的腿上昏昏欲睡。
宋時銅深知衛瑺堯的計劃,城外糧食短缺,這粥與餅都是為了村民們準備的,衛家軍裏誰都沒份吃上一口,想到這宋時銅從懷裏摸出一個油紙包,遞給孔清,這是他從軍營裏帶出來的一塊油餅,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慣。
孔清迷迷糊糊地接過,打開一看是塊餅,頓時來了精神,撇了一半給半死不活的楊辭北,兩人像是得了什麽救命稻草似的有了力氣,津津有味的吃著手中的餅,孔清既沒見過也沒吃過這餅,更不知道這種餅叫什麽,隻覺得她從小吃到大的山珍海味與之相比簡直不堪一提。
宋時銅看著舉著半塊餅狼吞虎咽的孔清不由得笑了出來,她身上穿著的絹甲亂七八糟,發髻鬆鬆散散一看就是匆忙之下胡亂束起的,嘴巴像鬆鼠似的塞滿了餅。才短短兩日,這位孔大小姐身上哪裏還有沛楊孔氏嫡女的影子,不過,怪討喜的。
很快村民們也被這香味勾的從睡夢中醒來,一個個都穿上衣袍透過門縫去看這香味的源頭。城外的地種不出糧食,村子裏的人依靠著用這種不出糧食的泥土做成陶器瓷器,背到城裏出售,再用這錢去買糧食,可玉叟城各國來往商隊眾多,並不缺精致漂亮的瓷器,他們所做的陶瓷器皿也就賣不了幾個錢,隻夠勉強糊口的,這些精糧細糧平日裏他們都吃不上幾口。如今衛瑺堯命人在他們家門前支起鍋灶又煮了滿滿一鍋的肉粥,對這些村民而言極具誘惑力,他們正望而卻步,發愁沒人敢起這個頭,一個高個瘦如麻杆的男人穿著裏衣拿著碗走出家門過來了。
夥頭兵徐光見終於有人出現,伸手要接過那人的碗,卻被衛瑺堯截了去,他接過碗給那人盛了滿滿一碗肉粥。那人端起碗就喝,瑺菱看的心驚,這可是剛出鍋的熱粥,燙得很。
那人將碗底的粥都一飲而盡,嚼著粥裏的肉,用手背抹著被燙的通紅的嘴,又將碗遞了過來,“再來一碗。”
衛瑺堯接過碗,照樣又給他盛了滿滿一碗,瑺菱怕他再被燙著,用搭在餅籃子上的布裹了兩塊餅遞給他,讓他先吃餅,等粥涼些再喝。
那人伸手接過,原地定了一下,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蔥餅走到這附近唯一的一棵胡楊樹下,席地而坐,同上一碗不同他開始慢條斯理地喝粥,小口小口地吃餅,其他躲在家裏觀望的村民見狀,紛紛從家裏拿了碗走了出來,排著隊領肉粥喝,隻是他們領了粥拿了餅之後卻仍舊是一言不發,對衛家軍的人視若無睹不理不睬。
衛瑺堯並不指望靠這一鍋粥兩籃餅就能解決這棘手的問題,他隻希望能夠軟化他們的態度與昨天巡城營被他們用石頭砸相比較今日這幫村民對他們已經是很客氣了。
村民們陸陸續續全都走出家門,鍋裏的粥也分的差不多了,兩籃子餅也被拿光,衛瑺堯這才吩咐徐光給士兵們分發幹糧。
兩塊餅剛拿到手就被薑扇幾口消滅光了,餘光中瞄見秦頌溫吞的樣子他心中不爽。等瑺菱發現時薑扇手中高舉著一塊餅,他麵無表情的踮著腳,手舉得高高的,秦頌本就沒他個子高,跳起來也夠不到這塊原本屬於他的餅。
“幹嘛呢,給我哥看到又少不了一頓嘮叨。”瑺菱下意識地去看她哥哥正在做什麽,有沒有發現這一幕。還好還好,沒被發現。
“還不是薑扇,自己的餅吃完了就來搶我的。”秦頌被戲耍了半晌語氣中充滿了不滿。
“我看你也不餓,吃的慢條斯理,像在皇宮裏吃國宴似的。”
“我那是不餓嗎?我那是舍不得吃!我餓了半晌了還不能留一塊餅慢慢吃了?”
瑺菱想起那個大高個,想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一改之前將粥一飲而盡的吃法吧。她回過神卻發現薑扇依舊舉著那塊餅兩人鬧得沒完沒了。
唉,阿扇還是這麽孩子氣,心裏這麽想著瑺菱嘴角一揚,忙拉開兩人,她好聲好氣的勸了幾句,薑扇依舊不肯歸還手中的餅,瑺菱有些無奈,幹脆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他與秦頌兩人頓時呆在原地,在瑺菱眼神的逼迫下,薑扇這才乖乖把餅還給秦頌,一臉幽怨的盯著瑺菱。
瑺菱掰著手指頭數了數,他今早吃了四塊油餅,剛剛又吃了兩塊烙餅,還在這搶秦頌的,對上薑扇幽怨的眼神,瑺菱一臉冷漠,“你可真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