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甘烏梅

  衛鐸在信裏提到朝廷下派的監察史和各官家子弟今日申時到達，瑺菱和哥哥便趕回都統府打點好給他們休息的客房，早早地到城門口等著。等到太陽下山黃昏初現，還不見人來，瑺菱終於抵不過瑺堯的碎碎念，昏昏欲睡原地衝冷，最後還是輸給了困意，歪著頭靠在哥哥肩膀上背倚著城牆睡著了。


  等衛鐸回到玉叟城時看到的便是他的一雙兒女在城門口肩並肩站著。正靠在衛瑺堯肩頭打盹的瑺菱被戰馬的嘶鳴聲驚醒，揉了揉眼睛看見一行車馬駛來，不遠處一位劍眉星目，氣質爽朗的少年騎在馬上，“石頭！”瑺菱衝著宋時銅揮手，瞌睡一下就沒影兒了。


  衛家軍一眾人下了馬，瑺堯帶著妹妹正準備前去招呼，馬車上的監察史發話了，說是一路顛簸需正衣冠，稍作收拾之後再正式拜會。聽了這話官家子弟們也都乖乖待在馬車上等待，各自的隨從聚在一旁休息。


  衛鐸不再去管那位監察史和官家子弟們，笑嗬嗬的拉過瑺菱，拿出包袱裏揣了一路的東西遞給自家閨女——幾根樣式不同的簪子和幾盒胭脂花粉，“閨女你看，這次爹給你帶的可是玄金閣的簪子，還有這隻金花釵，上麵還有顆寶石，可是我擠破了頭才買來的。”


  即使瑺菱每日都泡在軍營裏，衛鐸始終還是覺得女兒家不能少了這些東西，這幾年中，每次敘職回來他都會帶上幾根這樣做工精致的發簪。可平日裏衛瑺菱隻別母親留給她和哥哥的玉簪，受母親的影響瑺菱也偏愛素雅的物件，在她看來這些配有翠雲珠花的漂亮玩意兒過於花裏胡哨，平日裏帶著實在不方便，更何況也沒有什麽重要場合能派上用場，就都統統收進匣子裏吃灰了。不過每當衛鐸風塵仆仆的回來又第一時間拿出這些時，瑺菱都會快速的選一根別在發髻上，否則衛鐸是不會結束這個話題的。


  “謝謝爹。”瑺菱乖乖的拿起鎏金銀花釵別在發髻上，衛鐸這才滿意的摸摸胡子，又從包裹裏拿出幾本書遞給瑺菱，“這幾本兵書回頭交給周先生。”瑺菱接過書，正好此時宋時銅拿著個小包裹過來了，衛鐸想到剛剛女兒第一個喊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這臭小子氣不打一處來，哼哼道：“臭丫頭，爹回來不知道先叫爹，就知道惦記著時銅這小子。”


  “我看她是惦記著都城的甘烏梅。”順手接過瑺菱手中的書，宋時銅遞上包裹，裏麵是油紙裹好的甘烏梅。


  從前衛鐸敘職時都帶著瑺菱，瑺菱到了都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買甘烏梅，第二件事就是去找阿扇，可那年留在玉叟城的衛母突發重病，即使瑺堯連發數十封急函催促，等遠在都城的衛家父女趕回玉叟城時，連衛母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那年是十三歲的瑺菱正式入軍籍的第一年，來年敘職期瑺菱說什麽都不願再去都城，陪同衛鐸前往的人變成了宋時銅。


  瑺菱迫不及待的挑了一顆最大的甘烏梅放進嘴裏，正準備讚歎這顆甘烏梅多好吃時，一匹戰馬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突然發了狂，打著圈鬧騰，又往官家子弟們乘坐的幾輛馬車衝去。瑺菱找準了時機一把拽住韁繩，輕身一躍跳上了馬背，一手拉緊韁繩，身體側屈轉換戰馬奔疾的方向，一手輕撫著馬的鬃毛，這時馬兒才從驚嚇中緩過來，速度變慢，不再橫衝直撞，雖僅僅是一瞬間的事，可已衝出了不遠的距離，瑺菱騎著它繞了一圈後才慢悠悠的返回城門處。衛家軍的人對這種事見多不怪，倒是都城來的那夥人中免不了少見多怪的，畢竟都城裏馬隊的韁繩永遠被馬倌牢牢的抓著，平日裏都是大官們用來擺排場的，這種事少之又少。


  薑扇和其他官家子弟一樣乘坐馬車，他本就有些悶得喘不過來氣，再加上外麵動靜不小，便掀起簾子下了馬車，映入眼簾的正是訓馬而歸的瑺菱，此時正值落日時分，天空被日落的雲霞燒得赤紅，那人騎在馬背上，即將落山的太陽停在身後，她下了馬，正對著餘暉，身上披滿了霞光，輕捋著馬兒的鬃毛，本就溫柔的長相，在霞光下更顯柔和，她的發髻微散，風吹散了雲卻輕撫她的碎發。薑扇一時怔在原地，此刻這霞光便鋪天蓋地的卷入他的眼底。


  將恢複正常的戰馬牽給衛家軍的人之後，瑺菱想起了剛剛慌亂之中被丟棄的那包甘烏梅，已經散落在地滾的到處都是，瑺菱無措的看向哥哥，欲哭無淚。


  宋時銅歎了口氣像是已經見怪不怪的樣子，變戲法似的又拿出一包甘烏梅來，瑺菱心滿意足的笑著接過，緊緊地捂在心口。


  瑺堯看見妹妹這幅護食的樣子，忍俊不禁道：“沒出息的丫頭。”


  薑扇不動聲色的用餘光觀察著瑺菱，十七歲的衛瑺菱究竟是什麽樣的？

  小劇場


  瑺堯：￥#&%*@#*&￥#*%……一番長篇大論


  瑺菱：（隻聽重點，拚命點頭）聽說城裏的梨樹開花了

  衛父：閨女你看這幾隻簪子多好看是你老爹我在玄金閣……


  瑺菱：（迅速戴上）謝謝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