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道不同，各為謀
五十大板，那些執行的奴才可都沒有下軟手的，結結實實打在秀兒的身上，一下接一下，仍憑秀兒哭天喊地也都隻裝作恍若未聞。
打至三十九板子時，秀兒終於承受不住，兩眼一黑，驀地吐出一口鮮血，緊接著便沒了意識，一名奴才停下手，上前去探了探氣息，臉色微變，朝著另一人惋惜地搖了搖頭，不敢耽擱，兩人立即手腳麻利地將沒了氣息的秀兒往麻氈裏麵一裹，抬著就往亂葬崗去，這做下人的就是這樣，要麽踏踏實實，要麽聰明伶俐，但萬般不能做忤逆主子之事，不然死後連個像樣的墓碑也沒有，像秀兒這般，便是如此下場。
清秋苑裏，李媚坐立難安，雖說秀兒隻是個丫鬟，平日裏也時常對她打罵不堪，可好歹跟隨在自己的身邊少說也有四五年了，眼下卻被一直厭恨的人責罰了貼身丫鬟，心中難免有些不忍。
“沒頭沒腦，做什麽事也不知道和我商量一下，這下好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收拾自己的爛攤子。”李媚煩悶地吐了一口氣，想著待會等秀兒回來一定要訓斥她一頓，否則難消她心中的那股怨氣。
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李媚以為是秀兒，當下眉眼一豎，隻等著她一進門便破口大罵，不過眼前一花，進來的卻是她院裏的另一名丫鬟，那丫鬟看見她，忽地跪倒在地，帶著哭腔，顫顫巍巍說道：“夫人，秀兒姐姐她……她去了……”
“什麽？”李媚眉頭一挑，一瞬間隻覺得頭腦一片空白，顯然有些無法接受丫鬟帶來的消息，她扶著桌邊，緩緩起身，眼眸裏一瞬間多出了很多的情緒，驚異，難過，還有對雲溪的怨恨。
“夫人莫要難過，當心氣壞了身子。”丫鬟飛快地爬起來，在李媚被凳角絆倒前穩穩扶住了她。
李媚緩了一口氣，好半晌才輕聲問道：“她屍體呢，抬回來了嗎？”
“這……按照規定，下人們的屍身都不可以長時間放在府內，以免陰氣衝撞了府內的各位主子。”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觸動了李媚的某一根神經。
“好，好，雲溪，真有你的！”李媚氣極反笑，這筆賬她可要記得清清楚楚，來日必要親自討回！
“夫人……”丫鬟怯怯地扶著李媚，看著自家主子又是笑，又是怒的，當下識趣地不再說話，她可不想引火上身。
梅園的消息也傳得極快，聽到秀兒沒了的消息時，雲溪亦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便又恢複了平淡表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做的並沒有很過分，隻怪那丫鬟命薄罷了。“你去打聽打聽，看看她祖籍何方，家中還有何人，若是父母健在，便派人送些銀兩去吧。”
“啊？夫人您何必發此善心，她做的事就是死十次也是應當的啊。”小丫鬟憤憤不平，在原地扭捏半天，就是不想去。
雲溪淡淡一笑，“錯的人是她，與她家人無關，送些銀兩也不過是積福積德，快去吧。”
“是，奴婢遵命，夫人有事隻管吩咐候在門口的人就行，”小丫鬟深吸一口氣，心中暗暗佩服自家主子，恩怨分得如此清明，既不軟弱也不薄待，對於傷害她的人定要還回去，可對於無辜的人卻十分善心，想到這些，小丫鬟悶悶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不少，跟著這樣的主子，何愁苦難。
自小丫鬟走後沒多久，門口突然傳來喧鬧聲，候在門口的丫鬟似乎是在阻止什麽人進來，雲溪疑惑地抬眼看去，正好見李媚怒氣衝衝破門而入，喲，這麽大的火氣！不過，她無所畏懼地笑了笑，依舊忙活著自己手中的事，仿佛身前的一切對她來說都無關緊要。
“好你個雲溪！我身邊的丫鬟就這麽被你給害沒了，你該做何解釋？”李媚一來便指著雲溪的鼻尖，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場，恐怕她早就衝上去撕扯開來了。
解釋？雲溪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是看李媚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又十分確定這確實是剛才她所說的話，她失笑道：“明明是她害我在先不成，我隻是出手教訓了她一頓，自己沒本事活下來，怎麽就成我害她了？”
“她害你不成也已認錯，而你卻出手如此狠毒，她好歹也是我身邊的人，豈能容你隨意處置！”李媚越想越覺得當初就不應該退讓，滅了自己的氣勢，漲了他人的威風。
“夠了，這裏不是相府，嫁到這裏就是這裏的人，你的丫鬟自然也是王府裏的丫鬟了，居心叵測想要加害主子，既然這樣，我豈有不罰之理？”
“你……”
雲溪的一番話將李媚堵著啞口無言，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她不悅地撥開眼前的那隻蔥蔥玉手，與李媚擦肩而過，從始至終，兩個的脾性都相差甚大，雲溪淡然靜雅，而李媚潑辣蠻橫。
“不就是沒了一個貼身婢女嗎，去管事那裏重新挑一個就是，你在我這裏就算是鬧上十天半月，我也無話可說，既然大家彼此生厭，倒不如爽快離去，於你我二人也有個清靜。”雲溪說得直白，她就是要讓李媚有氣無法撒，就是要看著曾經傷害自己的人一步步走向痛苦。
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好，咱們走著瞧，這王府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看誰能笑到最後。”李媚撂下狠話，甩袖走人，吃了滿麵灰，氣得她肚子都隱隱作疼。
告別梅園，李媚往清秋苑走，不過走至半途中，她想了想，轉了一個方向，直直朝東苑走去，她得抓住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同聯合起來打壓雲溪才行。
“公主，李媚來了。”先李媚一步，玲瓏匆匆跑去通報，林月如斥責她大驚小怪，來了就來了唄，她既然做了那事，就不怕被她報複。
“讓她進來吧。”林月如穩穩喝了一口茶水，得意一笑，不錯，使喚秀兒往雲溪床底藏小人兒的其實是她，讓秀兒誘惑越哥兒去蓮塘的人也是她，她的目的就是要一石二鳥，原本以為能夠讓雲溪一摔摔掉孩子，從而懷疑是布偶惹得禍，接著遷怒到李媚的身上，隻可惜事已願違，除了折損一個丫鬟，並沒有使她得到滿意的結果。
“王妃，您可得為媚兒做主啊。”一進屋，李媚便哭訴了起來，林月如不悅地皺了皺眉，卻沒有表現在麵上，假意客氣地將她拉至身邊，貼心問道：“妹妹這是怎麽了，是誰惹你不痛快了？”
“您說還能是誰，能惹我不痛快的人除了那雲溪還是雲溪，我的貼身丫鬟被她給生生打死了，我去找她要個說法，人家卻說我丫鬟是自找的，您說，打狗也得看主人吧，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明擺著就沒把我放在眼裏！”
“這事我也聽說了，確實是你丫鬟不對再先，她作為主子，肯定是要以此來以儆效尤的。”林月如雖然嘴上不溫不淡安慰著，其實心裏卻十分的鄙視，人家可是王爺身邊的當紅人，而她自己，若不是有層公主的身份，恐怕在這王府裏也是吃力不討好，更不用說李媚了，一個區區相府，到了這裏便成了什麽也不是。
李媚聽林月如沒有半分靠向自己，話語間中規中矩，顯然她是不想踏這趟渾水，如此一來，李媚隻得幹幹笑道：“我也知道是我丫鬟的錯，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她就這麽白白去了，想要去討個說法都還碰了一鼻子灰，著實咽不下這口氣啊。”
“可是你來找我，我也不能幫你出氣啊，都是同屋姐妹，我若是幫了你，隻會傷了大家的合氣，我看這件事不如就算了，若是再鬧下去，你也不會有好果子吃的，畢竟，雲修喜歡的人你我都一清二楚……”林月如眉眼含笑，說著委婉至極。
李媚明白，林月如根本就是不想幫她，嗬，果然，沒有哪個女人是天生善者，不去主動害別人就是不錯的了，她尷尬地收回手，勉強笑了笑，“即是如此，我便不打擾你了。”說這話的時候，李媚幾乎是咬著牙齒說的，若是有心，林月如應該能察覺到她的怒火，可林月如是什麽人，她豈會為了與自己不相幹的人去浪費時間和精力。
“好，大雪天的，妹妹還是趕緊回屋休息去吧。”說罷，林月如轉身進了裏屋，將李媚幹幹晾在原地，一點也沒有留情，見此，李媚隻能灰溜溜地離開了東苑。
漫無目的地走在王府之中，身邊來來往往的丫鬟時不時對李媚指指點點，大抵都是圍繞著她身邊的丫鬟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引起了梅園那位主子的不滿，一怒之下將其處死，反正眾說紛紜，有人說是丫鬟利欲熏心，又有人說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丫鬟，所以大家看見李媚，都趕緊離得遠遠的，生怕惹禍上身。
“可惡，沒想到我也會落到今日這般地步。”李媚越想越氣憤，本就穿著單薄，走在冰天雪地裏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冷，好巧不巧，平坦的小腹此刻間隱隱傳來抽痛，那痛感逐漸加深，到最後痛得李媚直接蹲坐在了雪地裏，“來人，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