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晃眼已是三年,物是人非
許是感覺到了越哥兒過於熾熱激動的目光,站在人群裏的清遠突然側頭過來,看了看,朝著越哥兒一笑,本就長得眉目清風,再一笑更是暖暖得不成樣子。越哥兒瞪圓了眼睛愣了愣,隨後揚起嘴角,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也笑了,不過相對清遠飄逸輕塵的笑容,越哥兒笑起來的樣子則萌態十足。
一陣鑼鼓響聲後,新娘子終於被人攙扶著走了出來,清遠的嘴角不自覺地露出笑容,溫柔地拉過那隻手,兩人雙雙跪在了草圓蒲上,站在一旁的禮官有條不紊地喊著禮節,拜了三拜,敬了高堂,一陣繁瑣複雜的禮節之後,這才坐實了夫妻之名,隨後新娘子再次被重新送回了洞房。
接下來便是喝酒高歌時,鶯鶯燕燕揮舞著手中的彩帶,媚眼如絲,音樂聲與人聲夾雜在一起,格外的喧鬧。清遠執起酒杯徑直朝傅雲修的位置走去,微微屈身,與兩年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少年全然不一樣,“姐夫,清遠敬你一杯,感謝你今日能親自到來。”
傅雲修淺淺一笑,執起酒杯回了他一下,隨後微微張唇喝了下去,越哥兒從他的懷裏滑下去,抱著清遠的褲腿“舅父,舅父”叫個不停。新郎官今兒可沒空陪他瞎鬧,傅雲修非常識趣地將越哥兒從清遠的身上扒了下來,塞進懷裏,不容他到處亂跑。清遠訕訕一笑,摸摸越哥兒的腦袋,趕緊逃離了越哥兒的魔爪。
“爹爹,舅父跑了,壞,舅父都不陪越兒玩。”越哥兒在傅雲修的懷裏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一臉的憤慨。傅雲修苦笑不得,寵溺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尖,打趣道:“舅父是大人,當然沒有心思陪你這個小鬼頭玩,你且安份老實些,等來日你舅父和舅娘給你生個弟弟或者妹妹,到時候就有人陪你玩了。”
“弟弟和妹妹?他們都長什麽,和我長一樣嗎?”越哥兒是個好奇寶寶,立馬抓住了重點,抬起頭連聲問道。聽了他的話,傅雲修不禁被逗笑了,不過還是很認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或許真的跟你一樣,圓圓的,像個肉包子。”
“嘿嘿。”越哥兒的眼睛閃爍明亮,傅雲修疑惑地挑眉望過去,緊接著又聽他激動地說了一句:“那是不是以後,我可以把弟弟和妹妹一口吃了。”
“……”
宴席過後,越哥兒要鬧著去湊熱鬧,非要和那些大人一樣鬧鬧洞房,傅雲修怕他在人前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一把揪住他圓滾滾的身子扔上了馬車,吩咐著車夫動身,然後馬車在越哥兒嚎啕大哭的聲音下緩緩向王府駛去。
期間李媚又不死心地來過幾次,有一次竟正麵與一同前來王府的林月如撞上,兩人麵麵相覷,倒是林月如氣場強大,斜眼睨著李媚,大約是聽到了什麽風聲,知道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
李媚也顯然瞧出了林月如臉上的不快,喏喏嘴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何解釋才好,倒是林月如率先開了口,淡淡地問她:“太平日子過閑了,所以沒事就喜歡往王府跑了啊?”
“不是公主想的那樣,臣女隻是,隻是……”李媚話還沒說完,便被林月如冷聲打斷,語氣中帶了一絲威脅的味道,“本宮不想聽你那些花花腸子,總之,不要再讓本宮看見你往王府這條路走,不然,你自己看著辦吧。”
“臣女……是。”李媚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不甘心地看了王府大門一眼,隨後趕緊抹抹腳跟溜回了相府。
秀兒上前一步,扁扁嘴,比李媚更加的不甘心,“公主就這麽放走了她?奴婢覺得,放虎歸山,他日定又是另一塊絆腳石。”
“老虎?哼,她算哪門子的絆腳石,頂多隻是枝豔麗的花,隻可惜,花開花落,總有衰敗的一天。”林月如眯起眼睛,笑了笑,完全不將李媚放在眼裏。
“那公主,我們還進去不?”秀兒瞟了一眼王府上麵幾個燙金的字,偏頭過來看見林月如緩緩搖了搖頭,淒然一笑,“不了,想必他又該以公務繁忙的話來搪塞本宮了,既是如此,本宮還是合適了再來。走吧。”
主仆二人飄飄然然離去,沒過一會兒,突然下起雨來,街道上彌漫起一片白白的霧氣,兩旁的人聲也漸漸低沉了下去,杏花秋雨,夢尋江南……
三年後。
邊臨大昭腳底下的一個小國,叫做南昌,國雖小,人卻多,艾艾幾幾倒也熱鬧萬分。位於城西北方向,往偏處去,坐落著一戶不大不小的府邸,陳設簡潔,窗上貼著白窗紗,庭院裏鬱鬱的秋色映在窗子上,倒顯的那紗層層疊疊的,一會白,一會金。
正中央的房門被人推開,一襲淡黃色的身影走了出來,拎著一個籃子,似要上街,果然,那道瘦瘦的黃色身影出了門,拐了一個彎,徑直往人群裏走去,兩旁攤位何其多,挑挑揀揀,一會兒就將手裏的籃子裝得滿滿當當。
“今兒這麽早就出來了啊,雲溪妹子,你家兄長呢?”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大娘十分大方,麵對老主顧,豪爽地又塞了一顆大白菜在雲溪的籃子裏,買一送一,小事一樁。
雲溪不好意思地謝過老大娘的菜,揚起眉眼,笑道:“我也不知道,興許一大早就出去了。”
老大娘麻利地拾弄著自己攤位前的菜,想了想,突然說道:“哎?我聽說最近候王府在招繡娘,你的手那麽巧,不如也去報個名試試。”
繡工?雲溪疑惑地追問道:“好端端的,候王府招繡娘作甚?”
“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南昌國沒什麽實力,能夠安穩地存在這麽久,也是有原因的,沒事就給各大國送送美人,送送寶物,今年聽說皇上將此事推給候王府了,說是要送給大昭國的皇帝一副百鳳朝飛圖。”老大娘喋喋不休,講起這些可有勁了。
“噢……”雲溪傻乎乎地點點頭,不明白這事與她有什麽關係。老大娘咳嗽了兩聲,濕潤了一下喉嚨,又接著說道:“這可是要進貢給大昭皇帝的東西,所以啊,在人和物上都要保證到最好,眼看著期限隻要兩月之餘,可現在候王府都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再這麽耽擱下去,恐怕就得出大事了。你剛來這裏的時候我才見過你繡的絲帕呢,水準是相當的好啊,這次機會可不能錯過,若是完成的好,賞金大大的有,若是運氣好,興許還能被侯爺看上也說不一定。”
雲溪的耳朵裏隻注意到了賞金二字,其餘的聽沒聽進去就不知道了,跟著明風這麽久了,一直都是他在照顧自己,她也沒怎麽出過力,若是這次能被選上當繡娘的話,那麽他們至少兩年的開銷都不用愁了。
“大娘,候王府在哪裏啊?”雲溪思量了一番,決定前去試試。老大娘順手一指,“諾,前麵不遠,直走穿過這條街,然後往左拐再走穿一條街,到時候會有一個岔路口,記得也要往左拐,然後順著那條路下去,侯王府就在那條路的東南方向。”
雲溪暈暈沉沉地點點頭,將菜籃子遞給老大娘麻煩她代看一會兒,等她先去候王府看看再說。照著老大娘指的路一路尋下去,再不時抓個路邊的人問問,好半天之後,雲溪總算走到了候王府的大門口。
門口有兩個家兵死守著,在門的旁邊上貼著一張非常醒目的告示,上麵的內容大抵就是關於繡娘的內容,雲溪理理衣袖,輕咳了一聲,上前客氣地詢問道:“請問兩個大哥,候王府現在還在招繡娘嗎?我想來試試。”
嘩啦,高冷的看門大哥甩下一張白紙來,雲溪連忙接住,定眼一看,上麵密密麻麻的字一長串,大概就是要求報名的人都寫上自己的姓名,家邸,親人旁帶關係,更甚連家裏有幾隻老母豬也要寫,還要詳細描寫出豬身上的花紋。雲溪抽了抽嘴角,抬眼又望了望頭頂的牌子,深深覺得自己一定是走錯了地方。
“看完了沒,看完了就填好。”一名看門的家兵斜眼睨了她一眼。雲溪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大哥,候王府不是在招繡娘嗎?我怎麽感覺,倒像是在招親呢?”
“你想太美了,招親也輪不上你們這等人,我們家候爺不過是為了安全著想,害怕這些日子裏混進什麽奸細,所以才要將你們一個個了解清楚。”
這麽一說好像還挺有些道理,想到這裏,雲溪接過家兵遞過來的毛筆刷刷填完了一頁紙,除去那欄上豬的信息,她家裏沒有養豬,那麽應該可以免去吧。
“這個我們先收下,到時候若是能通過,我們自會派人傳消息到你家裏去的,你先回去等著吧。”
還要這麽複雜……雲溪諾諾地點點頭,看了幾眼兩個木頭似的家兵,聳聳肩還是轉身離去了。
走在路上,雲溪的內心掙紮著,想了想,還是決定這件事先不要告訴給明風聽,不然他又得擔心了,等出了結果再告訴他也不遲,到時候他也就沒有辦法了,為了她的安全,這三年裏她都沒將南昌城走遍過,不過若不是有明風的照料,她這雙不知怎麽殘廢的腿也不會這麽快的好起來。
人總歸是要走出去的,燕子飛的再遠也會歸巢,她不會離開明風的,再說她不能一直靠明風,是時候為他分擔一些了。給自己找了個好的理由,雲溪忐忑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