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墜入無盡的黑暗(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請你出去。”徐卉眼珠子轉了轉,話語之間有些僵硬,她撇過頭不願將自己的言行舉止暴露在外。
見屋內的人似乎都不大願意看見自己,雲溪無奈地搖了搖頭,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徐卉,“我知道你不是有意要爭對我的,我隻是想告訴你一聲,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好人,同時也有無數的壞人,當你想要去害我的時候,其實你已經落入了別人的圈套。徐小姐,我沒有責怪你之意,隻望你以後能小心處事,不是每一次運氣都會那麽好的……”
說完,雲溪歎了一口氣,再次看了她一眼轉身準備離去,這頭本是假寐的徐卉驀地睜開了眼睛,突然叫住了離去的雲溪,深吸了幾口氣,還是說出了口:“雲小姐,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每個人都有值得去自私的事情,所以才會一時糊塗聽信了他人的讒言,對不起。這件事……這件事是相府李小姐指使我做的,我……”
“我知道。”雲溪回過頭,淡然一笑。徐卉瞪大了眼睛看向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她知道!徐卉有些不確定地詢問道:“既然你都知道,那你為什麽不反抗呢?”
“我隻想好好活著,所以有些時候需得學會幾分忍耐。”在徐卉還在愣神的時候,雲溪淡淡地丟下一句“如有機會,我希望我們還是能成為朋友,至少,不要成為敵人。”便轉身離去。
夾雜著泥土芬芳的微風從縫隙裏躥了進來,輕拂在徐卉晃神的臉頰上,涼悠悠的。
“她是誰?卉兒。”他爹突然問道。
“攝政王的正妃。”徐卉失聲望著空蕩蕩的一處角落,低聲呢喃著。
百般無聊地在營地周圍逛了一會兒,回來時依舊見林月如身邊的婢女玲瓏守在營帳外,雲溪頓時聳拉下了臉,這林月如到底要在待多久啊?
“叨擾一下,請問你家公主還在裏麵嗎?”
玲瓏睨了她一眼,冷冷哼道:“是又如何?既然知道那還不識趣地走遠點。”
“好。”雲溪爽快地答應,果真麻利地走遠了些,林月如是一朝公主,跟她自然是拚不過的,拍拍屁股,隨意地尋了一處地方坐了下去,她就在這裏看著,等著,等林月如出來了她再回去。
等啊等,一直等到夕陽落幕,河水泛起光暈,前方的營帳內終於有所動靜,隻不過卻是一聲刺耳的破碎聲,“啪啦”驚了樹梢上棲息的鳥兒。雲溪連忙起身張大眼睛望去,見林月如捂著臉跑了出來,身後的丫鬟吃了一驚,也跟著追了上去。
見她們離去,雲溪這才快速回到了營帳內,入眼一片狼藉,地上還殘留著碗渣子和精心熬燉的參湯,“怎麽了?”剛才見林月如的樣子恐怕又是在傅雲修這兒吃了鱉了,果不其然,聽到雲溪軟軟的聲音,傅雲修睜開了眼睛,皺起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氣結道:“沒什麽,隻是不習慣其他人在我耳邊聒噪而已,你剛才去哪兒了?”
“隨處走走,沒什麽地兒可去的。”雲溪蹲下身收拾著地上的殘渣,鋒利的碗片險些割破了她的指尖,傅雲修不願意她做這等下人做的事,翻身而起將她拉了起來。“這些事叫下人來做就行,你過來陪我說說話。”
下人也是人,自己可以做的事又何苦要讓別人來做,雲溪麻利地撿起地上的碎渣子,小心翼翼地扔到一旁,拍拍手,抬頭朝對麵愣愣不已的人揚起嘴角:“你看,這樣不就好了。到時候直接讓底下的人拿去扔掉就行。”
傅雲修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嘴角溢出一絲笑容,說:“你知道嗎?縱然你這樣做隻是多此一舉,不過就是讓我喜歡,嗯……喜歡你的固執,你的善良,能處處為別人著想,完全不像我認識的那些大家閨秀一般矯揉做作。”
“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誇獎我嗎?”雲溪聳聳肩,無謂地問道。
傅雲修挑眉:“可以。”
兩人相視一笑,屋內的氣氛十分融洽。
“公主停一下吧,別再跑了,奴婢都快跟不上了。”玲瓏氣喘籲籲地追著前麵的林月如跑,見她不管不顧地擦著眼淚往前麵的懸崖峭壁邊衝去,臉色驟變,失聲驚叫道:“公主,不要!”
林月如的身影生生停在了距離懸崖隻有一公分的邊緣上,她望著腳下的迷霧,仿佛隻要伸手便能觸摸到朵朵白雲。她好心送去參湯,隻為了能夠在傅雲修的心目中多一點點的分量,可卻被他無情的拒絕,那句“我此生隻愛雲溪。”直到現在都還縈繞在她的腦海中無法揮去。“雲修哥哥,月如隻是想得到你的心,僅此而已,為什麽你要去喜歡那個一無是處的雲溪啊……”臉上冰涼涼的一片,林月如歎了一口氣,怔怔望向遠處雄偉飄渺的山峰。
“公主!”身後的玲瓏衝了上來,二話不說抱住了她的褲腳死死不放手。
“放心吧,本宮是不會輕易去死的。”她還有許多事都沒有做,如果就這樣死了,豈不是成全了雲溪!玲瓏不放心,依舊牢牢地抱住自家主子的大腿不鬆手,林月如隻得仍由她去,獨自抬眼看向遠處似夢似幻的景致,在這幽靜無人的地方,心裏的煩躁似乎能舒緩不少。
良久,山上的涼風漸漸冷了起來,林月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遠去的思緒總算是飄了回來。她示意一旁的玲瓏可以放手了,哪知玲瓏搖搖頭,固執地說:“奴婢不放,除非公主跟奴婢保證您不會從這裏跳下去。”
“你……”林月如扯了扯嘴角,喟歎一聲,片刻轉頭看向腳底下深不見底的懸崖,突然呡嘴笑道:“本宮當然不會跳下去,該跳下去的人不在這裏。”
“嗯?公主的意思是……”玲瓏愣愣地抬起頭。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林月如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釋然起身,準備打道回府。玲瓏連忙點點頭,隻要主子不去死什麽都好說。
玲瓏攙扶著疲倦的林月如往回走,身後的腳印被風沙一吹,頓時覆蓋了來時的路。
在雲溪精心照料下,傅雲修的傷好的很快,太醫來換替他紗布的時候總算沒有囉囉嗦嗦說一大堆的注意事項了。換好藥,太醫退了下去,雲溪將他按倒在軟榻上,示意他在躺一會兒。傅雲修苦著一張俊秀的臉,哎哎淒淒地躺在軟榻上抱怨道:“溪兒,你這是要折磨你夫君啊!我都躺了這麽久了總得讓我喘口新鮮空氣吧。”
雲溪輕捂住他的嘴巴,沒好氣道:“你才躺了兩天而已,換做其他人還不得躺上半個月才敢下地走路,可你倒好,就是管不住你那兩條腿。”
“溪兒……”見雲溪有些不高興了,傅雲修識趣地閉嘴了嘴巴,這老話說的好,再霸道一世的男人隻要有了心上人,那麽他整個人都會變一變,不自覺地就收斂了自己張狂的性子。譬如傅雲修。
“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雲溪囑咐了兩句,見傅雲修閉上眼點點頭,這才轉身出去。待帳內隻剩下傅雲修一人後,軟榻上的人驀然睜開了眼。
“是雲小姐來了啊,藥馬上就好,奴婢等會就端過去。”掌扇的婢女見雲溪來了,乖巧地施了施禮。雲溪點點頭,抬頭解釋道:“不用了,等會我親自送過去。”婢女愣愣,隨後笑著點了點頭,
“雲修,起來喝藥了。”雲溪小心翼翼地端著滾燙的藥碗掀開帳簾,環視了裏麵一圈,下一秒驚訝地張了張嘴巴,軟榻上哪裏還有傅雲修的身影?“傅雲修?”雲溪將藥碗放在了案幾上,轉身就追了出去。傅雲修一定是在帳內待得太煩悶所以跑出去透氣了,他現在身上還有傷,若是遇見了山中猛獸定然是招架不住的。
雲溪前腳出去,後腳便有一群蒙麵人快速跟了上去。在營地尋了半晌也沒有發現傅雲修的身影,該不會是走在外麵去了吧?雲溪想了想,還是咬牙尋了過去。“傅雲修!你在哪裏啊?”山穀回蕩著雲溪的聲音,卻獨獨沒有傅雲修的蹤跡,這個人到底是跑哪裏去了?
因為傅雲修身上有傷,還是令雲溪有些擔心,她一路張望著尋了半天,回過神來時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懸崖邊上,慌忙後退了一步,抬眼望去,又被眼前的夢幻的景致驚住了。“好美的……啊!”一雙手徒然從後麵環抱住了雲溪,雲溪驚呼了一聲,想也沒想抬起胳膊肘就往後麵擊打過去,隻聽見一聲悶哼,隨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嘶~你這個蠻橫的女人!”
“雲修?”雲溪驚異地回過頭去,見傅雲修彎著身子痛苦地捂著受傷的胸口,嚇了一大跳,慌忙扶住了他,責怪道:“你是笨蛋嗎?好端端躲在我身後做什麽!”
還好雲溪隻是一個弱女子,要是換了一個男子給他這麽拍上一掌,估計他又得重新躺回去了。傅雲修呲牙咧嘴了好半天,順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我在後麵看見了你的身影,想逗你玩玩來著,你也太過於緊張了吧。”
“你還說!換做任何人都會下意識保護自己吧,快讓我看看你的傷怎麽樣了!”雲溪將傅雲修扶著坐了下去,輕輕地褪去他的外衫,見剛換的紗布染上了一絲絲的血跡,有些急了。傅雲修見她臉色焦急,正欲口安慰,忽覺耳旁一陣疾風掃過,眼神驀然一冷,一把拉過雲溪:“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