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我們曾有個女兒(二更哈!)
五十三 我們曾有個女兒
人生匆匆,隻要有愛就會痛,有一天,你會不會明白,人生沒有我會不會並不同?
——遲歡劄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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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黑洞洞看不見天際的屋子,石頭和泥土堆積而成的,連一絲縫隙都沒有,光線無從照到他們彼此。
手機和所有聯係的工具都被第一時間搜走了,陰涼刺骨的氣息在窒息的空間裏來回流動。
還有男女孩嚶嚶隱忍的啼哭聲,是一早就被他們捉來的,這裏有新疆的婦女,新疆的兒童,還有他們這些來此工作的媒體者。
“……俄羅斯的SV98槍……”保護他們的警察被繳了械,在一旁低沉竊竊私語,用氣聲嚅囁道。
方鏡沒聽過這個名字,她隻知道,這種類型的槍火力猛,常用來反恐,沒想到如今被恐怖分子使用,說來是諷刺,應該共有十發,這裏有六個暴徒,一共六十發,而他們這些人質數來數去都隻有三十人不到,一人兩槍都緊夠死了。
遲歡也沒聽過這個名字,但她知道,看那些人拿著槍支小心謹慎的樣子,必定是真槍,絕不是嚇唬人的。
“別吵!吵死了!”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踢了幾腳小孩子,然後又向另一個已老邁的新疆婦女吐了口口水,“老太婆,看著真厭煩,看看這些被政府派出來的記者多嬌俏啊!你們說是不是?”
輕佻露色的表情瞟過遲歡和方鏡的地方,那種毫不掩飾的肮髒欲望令人從腳底板上湧上一種哀莫心死的感覺。
六個暴徒朗聲大笑,那個刀疤的男人拿著槍走到方鏡麵前,輕輕挑了下她的下顎,方鏡死死抓住遲歡的手,眼眶是止不住的發紅。
遲歡也屏著氣,牢牢握著方鏡的手,死死掐著,渾身都感覺周遭都冷到了幾點,那刀疤的男子嘴角邪笑。
他猥瑣的用槍抵著方鏡的私處,然後忽然轉了個方向,看向了在一旁麵色蒼白冷肅的遲歡,粗糙汙濁的手捏著遲歡的下巴,手往領口伸了下去。
“這種女人在新疆可不是時常看得見的,姿色可真不錯……”
她不知怎麽的,可能是心已經死到了極點,遲歡朦朦朧朧的就想起那個男人的笑容,邪肆魅惑卻優雅冷漠,明明是同樣輕挑一邊邪笑的動作,同樣皆是男人,卻如此的不同。
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方鏡抓著她的手真真的痛,可她卻覺得連半絲力氣都沒有了……那手劃過她的胸,然後粗魯的扭捏。
她的衣服已經被槍割開了一半,大片大片白皙變紅的肌膚,還有那雙要拉下她底褲的手在肆無忌憚的粗魯探進她幹燥冰冷的裏麵。
“住手!差不多了,你也不看看這是哪裏的人質,要是他們這些人出了事,我們要怎麽跟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府談判?”
一直坐在地上的男人沉聲阻止了,相貌普通,髒兮兮的臉,說話還算有分量,那刀疤男不情不願的收回了手。
遲歡終於渾身癱軟,咬牙憤恨的垂下眼,她摸摸手上空無一物,如果此刻有一個東西能記掛該有多好,她甚至狠心的將他重逢以來唯一送給自己的戒指都丟了,什麽都沒有,這一刻,她的四肢百骸皆是僵硬。
“我的口味可不像你,我喜歡玩的,是這種。”那坐在地上的男人,站起來,拿著槍,身高有點矮,拉起一個正在嚶嚶哭著的新疆小姑娘,死開了她單薄的衣服,在還沒有完全發育好的身體上左右折騰。
那女孩不過是六七歲的年紀,甚至精神有些恍惚,嘴裏還嚅囁著什麽,眼眶濕潤,失神的盯著遲歡的方向,眼神空洞無神。
“……我前日見過她,這女孩剛滿七歲,有病,一直在找媽媽,聽說是精神病遺傳,也怪苦的……”有些人忍著難受,竊竊的喃喃道。
衣服撕破,那個大男人就壓著她,在稚嫩的身體上不停的摧殘。
捂著發白幹澀的唇,遲歡胃裏翻江倒海的酸,發惡,嘔吐,方鏡也受不了咬著牙,抱著遲歡冷聲顫抖到極致的低喃:“遲歡,你別看,別看……我們管不了,你懂的,我們管不了……”
潸然的眼淚噴湧而至,連哽咽都沒來得及出聲,遲歡無意識的搖頭,那個女孩望向的方向就是她,所有人都背轉過去了臉,她卻被看得連連劇烈哆嗦。
那個男人解了他的褲頭,搬開那個女孩的腿,稚嫩幹癟的身體被折磨得到處是傷,意識都恍恍惚惚的。男人毫不留情大笑著看著低下孤小的女孩一邊流著淚,一遍嚅囁著,更加肆無忌憚更加猖狂愉悅。
在他猛烈衝進去的那刻,前端不停的嚐試進入,那女孩經不住的大叫,眼神空洞麻木卻無意識的對著遲歡,遲歡吐了出來,五髒六腑絞在了一起,方鏡死死的鉗住她不放,挽過她的頭,不讓再看,遲歡被迫閉眼轉頭卻終於在那女孩的大叫聲中清醒了過來。
她喊:“——媽媽救我——”
救我——
七年前,她看見下腹被催生下的死胎,是一個女兒,他們都不經意的失去,醫生說,已經是成型了,隻是營養不良導致了心髒衰竭停止跳動。
彼時她年輕,正鬧著減肥,好不容易說服他讓自己少吃些,終於減下來了幾公斤,正洋洋自得的時候,她昏倒在家,醒來見到的是醫生手裏一灘形狀不明的血團。
醫生說,遲小姐,顧先生,這是你們的女兒。
一個死胎。
這個時刻,如果遲歡還年輕,沒有生過孩子,她一轉頭,嘔吐完努力說服自己,以後連連噩夢就完了。
如果遲歡做過母親,她會難受,她會想到自己在家的女兒,回去後把自己女兒保護得嚴嚴實實的,把今天近乎恐怖的畫麵忘了就好了。
但是沒有。
她都不是。
偏偏,那女孩似有似無的望著自己,瞳孔空洞無神,下體已經被撞出了血,像那一團她記憶裏最無法湮沒的顏色,生生對著她喊:“——媽媽救我——”
“遲歡!不要——”
方鏡的聲音在她身後抽離,震驚錯愕,驚喚。
她還是不由自主的衝了出去,一下子的衝撞還是讓那個還在快感中的男人嚇了一跳,被推翻在了沙土裏,她死死抱著那個嚅囁著“媽媽”兩個字,神情恍惚,嘴角還發著傻笑的女孩子。
一瞬間,一聲下意識自保的暴怒槍聲穿過她的胸,一刹那的痛覺,皮肉撕碎的聲音,汩汩的流著冰涼的液體。
再下一秒她聽見有人拿著擴聲器在喊:“裏麵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
朦朦朧朧的痛覺在慢慢消逝,意識渙散。
一片沉寂的黑暗,和另一條白亮無痛的路。
原來,真的是有選擇的……她被吸引在那一條明亮發光的路,一步一步走,身上的知覺越來越少,撕心裂肺的痛就像要成為夢一樣消逝無蹤,永遠消失。
在她快要把這一段明亮無痛的路走完的時候,她恍惚的隻聽見一個溫柔磁性的嗓音飽含著渴望在耳邊細細小心的低語說:“遲歡,我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她笑問。
“我夢到,我們以後會一輩子在一起,平安喜樂。”
以後……
“小歡,即使你還以後嫌我煩,我還是要管你,管你到老……”遲寧抱著她,低沉喑啞的聲音漫過她的耳際。
朦朧間,耳邊還傳來他的隱忍低沉的嗓音哽著喉嚨,冷聲沙啞的呢喃道:
“遲歡,人在生死徘徊的時候,都會有一條頭是黑,尾是明的路。我好像那天真的看見了,有光亮的那頭,很溫暖明亮,我真的很想去那裏。可是……我閉著眼睛還是發了瘋的往回跑……我想回來,我想活著再見到你……”
怔愣,心髒緊縮。
她站在原地,然後閉著眼睛,扭頭,跑向暗處,每跑一步都更痛一次,每跑一步更疼一次,可是,她覺得,自己還活著。
在最後一刻醒來,她似有似無的看到方鏡滿臉的淚水,抱著她的,哭著喊:“遲歡,你醒來了,我去叫醫生,我去——醫生!”
她回頭大喊著,眼淚滴在遲歡的臉上,啞聲道:“為什麽——遲歡,你為什麽——”其實,她是想責怪她,可是又不知道該責怪什麽……那一刻誰說得準,如果不是遲歡衝出去,她說不定也會忍不住衝出去。
“如果,如果我和他的女兒還活著的話,應該也有六七歲了吧……能叫我媽媽的年紀了……”
幾乎嘶啞的開口,幹澀的嘴唇在用忽然回來的力氣說話,很輕很輕,細若蚊聲,方鏡哭著貼著她的嘴唇,認真的聽著。
等方鏡起身想說什麽的時候,才發現,她又失去了意識……
“遲歡,你說過,你的丈夫還在等你,你說過,你答應了他,要和他重新在一起的……你起來,我求求你,你起來好不好?!”
這是方鏡距離好幾年第一次的痛哭流涕,她沒想過,隻才認識了兩個月,她竟然那麽為一個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