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貧賤夫妻
貧窮有時候真的不可怕,可怕的是當我們都富有了,心卻開始找不到夫妻彼此從前滿足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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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羨慕你,真的……
遲歡。
羅茵當時驚訝於一向恣意冷雅淡漠的他聽到名字時急劇變色的臉龐,然後看著他指間的煙微微輕飄,周身彌漫著她看不清的薄霧,他隻是勾著薄唇,眼眸裏有她看不穿的波瀾暗變,她隻聽見那個一身紅顏圍繞的邪魅男人,涼涼的對著她似有似無的道:
“遲歡,我曾經的妻子也叫遲歡。”
……
原來,他不是一直都波瀾不驚,他不是沒有欲望,她無數次的想,是什麽樣的女人曾經虜獲了他的芳心,與他同床而眠,是什麽樣的女人曾經在他的心房占據一席之地,一段過往。
可都不要緊,她那時安慰自己沒關係的,不管他曾經有沒有妻子,都過去了,最了解現在的顧方西的女人是她,羅茵。現在和過去,她對於現在的顧方西永遠有優勢。
自欺欺人永遠是單方麵的,當那個男人漠然深沉的吩咐她時,她才恍然醒悟,他有多在乎那個過去的女人,他有多在乎僅僅隻是名字的那兩個字眼。
頭微微暈眩,苦澀的咀嚼,暗自咬牙。
汗心越來越濕,羅茵幹練淡妝的臉滿是緊繃,聲音還是在那兒哽硬著:
“顧方西,你騙我行不行?是不是如果我的名字也叫遲歡,你也會像在意那個女人一樣的在意我?”
那頭,終於傳來低低的淺歎,莫名溫潤又極盡冷薄。
“……茵之,不要為了我胡思亂想,我不會為任何人動心。”
“那她呢?她呢?”
那個也叫遲歡的女人呢?!
“茵之,那是我的事。”淡淡的語調,不欲多言。
聞言,羅茵怔了怔,咽了咽,死死咬著唇,微若悲戚一抿笑:
“顧方西……你真殘忍。”
話落,放下話筒,她手還攥著很緊,青筋微曝。
……
目的地是,巴黎,這座浮誇之城。
白色棉團的圍繞,離地麵大約九千米。
身旁的女人在他來的時候就已經閉眼休憩了,眼臉下微微的青色陰影,她睡得不安穩,動了動,側臉的弧度曲線很清瘦,他若有所思的摸上去,觸到她溫熱的肌膚,心下一顫,那種溫度很真實,他嘴角勾起莫名的笑意,俊眼彎起,深邃帶著獨有的魅惑。
“請問,您需要什麽?”
空姐滿臉笑意盈盈眼含期許的目光,禮貌殷勤的問道。
他食指放在薄唇中,噓了一聲,輕聲淡應:“不用了,我什麽都不需要。”
他什麽都不需要……
話落,他自己身子不由一顫,看向身旁倒在側邊睡熟的女人,將她的頭小心翼翼的捧到自己的肩上靠著,噴在自己頸項旁的呼吸溫溫的,他舌苔上竟不經滲出了莫名的苦澀味道,澀得他繃緊了分明的曲線,彌漫周身的深沉,眉間隱隱透露著幾許隱忍的惆悵與落寞。
……如果早知道,其實他什麽都不需要,要的隻有一樣就夠了,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是不是今天,他……就不用那麽恨,那麽恨那個曾經那刻轉身離妻子而去的自己。
呼吸一點點的局促難忍,他胸口起伏不定,神色陰霾俊美,鐵青蒼白。
終於,他身旁靠著自己的女人忽然一震,驚醒了過來,惺忪的眼睛漸漸緊縮張大。
他一瞬間褪去方才的寂寥,嘴邊漾笑,挑起她的下顎,曖昧的逼近,灼熱的男性氣息噴在她的鼻端,低啞著嗓音像迷惑獵物一般的迷人:“遲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顧方西。
她別開頭,他手指微曲不著痕跡的微顫,收回了手,眼裏邪魅肆意的笑意不變,漆黑的瞳眸眯著,仿若不曾發現她的拒絕。
“見到我不開心嗎?”
見她保持沉默,也不怒,也不問,認真的望著窗外白白一片的茫雲,他抿了抿唇,低笑著問。
聞言,她轉過頭,掀眼對上他那雙狹長俊美的眼眸,陰柔優美分明的輪廓,唇瓣微動:“是的,不那麽開心。”
“可我見到你卻很開心。”一陣不著痕跡冷滯的苦笑,他薄薄的嘴唇略揚,細致性感的微笑,“遲歡,我很久沒對一個女人那麽感興趣了。”
她一怔,白淨的臉上淡淡的神情,不再看他,翻著手邊的雜誌嫻適平靜:“顧總應該明白,我隻愛我死去的丈夫,絕不會愛上你。”
鏗鏘冷硬,話落,半晌,靜默無聲。
空氣裏有些莫名窒息的味道,明明兩人的神情皆是雲淡風輕,笑意淺淡,卻還是透露出幾縷涼薄黯淡。
他笑,笑得微涼,微冷,鳳眸勾人的邪肆隱約滲出幾絲旁人看不透的情緒,臉上看不出喜還是怒,頸項喉結動了動,伸手強勢的扣住她的後腦勺,抵著她的額頭,輕佻不顧她掙紮的咬住她的鼻尖,一個淡淡的牙印,毫不憐香惜玉。
鉗製著她,他淡漠的唇緩緩啟口:“你愛不愛,我都無所謂,在我世界裏,隻有得到,和不得到。”
她咬著唇,血色漸漸褪去,看著他曲線完美的下顎抬起,睥睨若強取。
他變了,他真的是變了。
那張溫柔俊潤的輪廓仿佛隻有她一個人記得,那時,他們住在很小的閣樓裏,但已足夠,那麽小,五髒俱全,夫妻成雙,夠了,真的,沒有那些奢侈品名牌的堆積,沒有什麽進口的家具,隻夠容納兩個人生活的家,很小,很滿足,很溫馨。
貧窮有時候真的不可怕,可怕的是當我們都富有了,心卻開始找不到以前滿足的心情了。
她的丈夫總那麽溫和俊朗,他眼睛看得不清,卻很清澈明亮,她曾經膩在那個懷裏,一遍一遍用手描繪著他的輪廓,卻不想,原來當一個人真的變的時候,他的長相與氣質也會隨之變化。
“遲歡,如果你不愛我了,我不會勉強你,因為我不夠好。”她曾經的丈夫淺歎著呢喃,抱著她的手卻緊緊得不放,她明白,他有時很自卑,即使外表俊雅絕倫,他卻看不見,即使那雙修長的手指那麽才華橫溢他卻並不那麽在意。
她的丈夫說自己不夠好,在她心中,他卻已經夠好了,那麽好。
可如今,她眼前的男人,矜貴一身,地位顯赫,翻雲覆雨籌謀冷靜,她卻並不覺得好,她想念的,隻是曾經那個羞窘溫和,隱忍又緊張她的男人,那個曾經在她耳邊忐忑溫柔的男人,那個曾經對她說“遲歡,我不夠好”的人。
她記得,她那時回答的是什麽,她嬉皮笑臉,扭動著身子吃他豆腐,細碎的吻著他的唇角,眼窩,耳畔,密密麻麻得引得他滿臉又氣又怒又笑,在他翻身壓上的時候,她摟著他的頸項調皮的道:“是啊,你不夠好,所以你要好好的待我,這樣我才不會跑掉!”
“遲歡……我不夠好,所以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我了要跟我說,好嗎?”
極致的那刻,他低低出聲,在她的懷裏喘息,貼著她的耳際貪戀的蹭著。
如果重來,她多希望能跟他再重說一次:我錯了,不該那樣回答你,你很好,真的夠好了,在我的心裏,你是最好的,所以,你能不能不變,你可不可以答應呆在我身邊,一直都不要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