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做個好人
在包括蒂奇在內的大多數人看來，蓋倫是無敵的。
就算後來有氪石這種東西存在，蓋倫的無敵之名依然沒有被打破，蒂奇也從未想過要用這種石頭搞出什麼事來。
畢竟，氪石的功效和海樓石差不多，而那些強大的能力者哪個是拿著海樓石就能輕鬆制服的？
蒂奇知道自己和蓋倫實力已經相差甚遠，所以只是在心中對蓋倫萬般痛恨，偶爾用些精神勝利法自我療養，還從未想過真去找蓋倫復仇。
而現在.……
那個不可一世的蓋倫，真的被人制服了？
蒂奇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殺了他！」
「我要殺了他！」
蒂奇心中很快就響起了那陣陣躁動，鼓動著他向著已經身陷絕境的蓋倫亮出獠牙。
不.……
然而，心思縝密的蒂奇卻是馬上就冷靜下來。
蒂奇用著猩紅充血的眼眸遙遙地望了一眼那已經被CP0特工制服的蓋倫，嘴角悄然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
反正CP0的特工肯定也要殺死蓋倫，殺人的臟活沒必要經自己的手。
自己只需要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就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置身事外地目睹蓋倫這個大仇人的死亡。
於是，蒂奇不再邁步離開、也沒有任何行動，只是暗暗地向蓋倫投來涌動著恨意的目光。
按照人設來說，見到好兄弟蓋倫被擒獲，蒂奇現在應該裝得焦急一些。
但是，那種壓抑不住的恨意已經在佔據了他的部分理智，讓他稍稍地露出了他掩藏了二十年的真面目。
「蒂奇.……」
蓋倫很敏銳地察覺到了那一簇投到他身上的仇恨目光。
作為唯一知道蒂奇真面目的人，蓋倫隱隱地也能猜到蒂奇的想法。
「既然如此.……」
蓋倫暗暗譏誚的笑容中，悄然多了一絲不懷好意的味道。
他收斂了那種悠遊自得的氣勢，擺出了那種渾身無力的疲態，就好像真地被氪石奪去了全身的力氣。
「哈哈哈哈.……」
雷牙看得一陣狂笑。
就算手裡有打虎棒，也沒幾個人敢去摸老虎屁股。
在這用氪石偷襲的計劃真正成功之前，雷牙可是抱著死中求生之心，壯大了膽子才敢向蓋倫出手的。
所以，和之前偷襲得手的惡政王一樣，雷牙也被那種極致的緊張感帶來的興奮給沖昏了頭腦：
「世界政府最大的敵人，就被我們這麼解決了？！」
「哈哈哈……」
「一個人來對付我們？」
「不要太看不起人了，蓋倫！」
蓋倫裝出一副強裝鎮定的模樣，有些色厲內荏地說道：
「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這裡可是我的地盤，你們最後只有死路一條！」
蓋倫故意刺激著雷牙，而興奮過頭的雷牙果然被一點就著，和當初的惡政王一樣想教訓蓋倫一下來宣洩情緒。
於是，雷牙猛然攥緊了拳頭，朝著蓋倫的帥臉就是一記結結實實的勾拳。
然後……
雷牙這一拳，效果著實不同凡響。
蓋倫剛被他一拳揍到臉上，整個人就因為那股「不可阻擋的巨力」，像是炮彈一樣倒飛了出去。
蓋倫被轟飛的速度太快，以至於連貝爾都有些反應不及，想攔都攔不下來。
而蓋倫倒飛出去的方向，還真好是蒂奇站著的那塊地方。
最終，蓋倫重重地墜在了蒂奇身前。
這樣一來，蓋倫身上還纏著那塊「壓制著他力量」的氪石，但他就相當於擺脫了貝爾和雷牙的束縛，來到了「隊友」蒂奇所在的安全地帶。
「雷牙！」
「你在搞什麼？！」
貝爾被這齣戲碼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由憤怒地大吼道：
「你幹嘛用這麼大的力氣！！」
「我……」
雷牙也是一臉發懵：
「我沒有……我.……」
他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反駁。
畢竟，他剛剛熱血沖腦，的確很有發力失控的可能。
現在見到蓋倫落到了「隊友」蒂奇面前，之前還興奮過頭的他，馬上就被迎面潑了一盆冷水。
「快、快……」
而蓋倫在落到蒂奇身前之後，演得就更加用力：
「蒂奇兄弟！」
「幫、幫我把這個氪石取下來……」
他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像是風箱一樣起起伏伏，虛弱得像是一個垂死的病人。
蓋倫還早就退出了數據化模式，一身西裝在地上磨得破破爛爛，顯得狼狽無比。
而且，他還刻意顫顫巍巍地探出手想取下那塊纏在自己身上的氪石，最終卻因為「實在沒有力氣」而功虧一簣。
蓋倫擁有滿分的演技，幾乎沒人能夠識破他的偽裝，就連同樣演技滿分的蒂奇都不禁被他騙到。
「這.……」
蒂奇終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看著面前哆哆嗦嗦向著自己求助的蓋倫，蒂奇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此時此刻，他沒辦法再當一個旁觀者了。
決定蓋倫生死的權柄，在這種意外的情況下，徑直落在了他的手上。
怎麼辦？
蒂奇陷入了無比的糾結：
要不要，要不要趁勢親手殺死蓋倫報仇？
反正，就算他再站著不動，那對蓋倫求助視而不見的他也擺脫不了害人性命的干係。
那還不如……
我自己來動手！
蒂奇悄然攥緊了拳頭，才恢復成人形的軀體在劇烈的情緒波動下呈現出了一定程度的半龍化，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了一層若隱若現的龍鱗。
而在這時，抱著竭力補救的想法，雷牙也拚命朝著蒂奇大喊道：
「蒂奇兄弟！」
「不要、不要救他！」
「只要你願意和世界政府合作，財寶、美女、權勢、地位.……」
「我們什麼都能給！」
雷牙一邊說著蠱惑人心的話語，一邊和貝爾一起小心翼翼地向蒂奇靠近。
蒂奇知道，他必須得做決定了。
他黑壯黑壯的軀體在這種激動中顫抖不止，僅剩的一顆心臟在激烈的內心交鋒中撲騰直跳，一雙眼睛更是因為加速流動的血液而變得通紅通紅。
親手殺了他！
為自己死去的野心報仇！
這股不可抑制的恨意湧上心頭，在蒂奇的腦海中不停地回蕩。
最終.……
蒂奇向蓋倫伸出了手。
「開什麼玩笑啊！」
他沖著雷牙和貝爾一陣咆哮：
「老子怎麼可能傷害自己的兄弟！」
然後，蒂奇一手握住了蓋倫身上纏繞著的氪石，將那塊石頭一把握成了粉末。
「不要！」
雷牙的驚呼聲來得太晚，那晶瑩的氪石粉末已經飄散在空氣之中。
而蒂奇則是冷著一張黑臉，伸手將對此有些反應不過來的蓋倫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沒有選擇殺人復仇，而是選擇了救下蓋倫。
原因很簡單：
蒂奇終究是一個聰明人。
他厭惡白鬍子海賊團的氣氛，但當年卻為了能盡量增加遇到暗暗果實的幾率，毅然選擇加入領地最大、人馬最多的白鬍子海賊團。
他也不喜歡當好人，但為了能積攢人脈、為實現野心做準備，還是裝了整整二十年的老好人。
蒂奇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出於情緒發作。
只要是對他有好處、有幫助的事情，蒂奇都會壓抑著情緒去做。
而現在，蒂奇放棄復仇，也是因為復仇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就算殺了蓋倫，他的野心也回不來。
而且，只要對蓋倫下手，他就犯了背叛同伴的大忌諱。
一旦消息傳出，他連假海賊、好兒子、好兄弟都做不下去，還絕對會遭到英雄聯盟、甚至是老爹白鬍子的追殺。
他最好的結果，大概就是在世界政府的保護下苟延殘喘地度過餘生。
所以，蒂奇選擇了將這個好兄弟一裝到底。
「蒂奇.……」
蓋倫對蒂奇的良好表現感到非常意外，不由有些嘖嘖稱奇地感嘆起來：
「你……你還真來救我啊？」
「.……」
蒂奇臉色一沉。
他一聽到蓋倫這輕鬆而驚奇、還隱隱帶著幾分失望的語氣，就瞬間從剛剛的緊張和糾結中回過味來。
蒂奇被蓋倫坑得次數太多，對蓋倫的坑人手法熟悉無比。
蓋倫剛剛那語氣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他：
蓋倫根本沒被氪石克制、或者另外藏了後手，只是故意在引誘他暴露本來面目，然後讓他在這個心理陷阱中身敗名裂。
這樣一來，他就連身上唯一一層能保護自己的「好人」外殼都沒了。
一直暗暗針對他的蓋倫，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對他下手，名正言順地取走他的性命。
「蓋倫，XXXX！」
憤怒的蒂奇張口就是一句需要打碼的臟活，噴出的口水對蓋倫造成了極大的報復性輸出：
「你他娘的又在給我挖坑！」
「老子到底跟你有什麼仇？」
「哈哈哈……」
蓋倫輕笑兩聲，倒也不再避諱：
「因為我很清楚，你本來就不是好人。」
「如果不是我從中作梗，你遲早會對你的那些好兄弟下手吧？」
「.……」
蒂奇臉色一滯，他知道蓋倫說得沒錯。
「不過.……」
蓋倫用略有些意外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蒂奇一番：
「你不是好人，但卻是個聰明人。」
「你心裡想必也清楚.……」
「有我在，你這輩子都沒有暴露真面目的機會。」
「所以.……」
「當個好人吧，蒂奇！」
他伸出手想拍拍蒂奇的肩膀，但因為身高問題只能拍到蒂奇的手臂作為鼓勵：
「你已經裝了半輩子的好人，只要能把這個好人一直裝到死，把這假仁假義的面具一直戴到棺材里……」
「那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好人！」
說到這裡，蓋倫放下了對蒂奇的敵意。
畢竟，蒂奇雖然骨子裡是個壞人，但至今為止卻連一件壞事都沒做過，反而還在大海上留下了不少俠名。
而且，經過剛剛的考驗，蓋倫知道蒂奇恐怕永遠都沒可能再暴露壞人的本性。
「是啊.……」
蒂奇眼中悄然溢滿了淚水。
這淚水祭奠的是他徹底失去的夢想，還有他已經永遠無法顯現人前的真容：
「老子是個好人啊！」
他滿腔悲憤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