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魚人島的朋友

  魚人廣場上，十數萬人抬頭仰望。


  泛著煌煌金光的鎧甲，燃著燁燁烈火的巨劍，還有那有如新月隕落一般壯觀恢弘的劍氣。


  蓋倫當空而落，身上還正好籠罩著由陽樹夏娃投射下來的天然聚光燈。


  在各種醜八怪、異裝癖、暴露狂、巨人症橫行的大海上……

  論起賣相，蓋倫已經是天下第一。


  「什麼？」


  原本不可一世的霍迪瓊斯，馬上便被這種彷彿神話故事一般的出場特效給震懾住了。


  而那道在霍迪瓊斯一雙魚眼中不斷放大的劍氣長虹，更是令他寒毛直豎、頭皮發麻。


  劍光未至，風壓便先削到了臉上。


  霍迪瓊斯再也顧不上處死斯摩格等海軍士兵，慌忙扔了手中的刀刃轉身躍下臨時搭建的處刑高台。


  而其他的魚人劊子手們見到此狀，更是作鳥獸散、四散如風，轉瞬間便從刑場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是，雖然魚人嘍啰們都被嚇走了，但那些被捆縛在地的海軍士兵和龍宮城侍衛卻也沒逃掉。


  他們就留在原地，直面著那一道即將落下的恢弘劍氣。


  當頭壓下的劍風愈發爆裂，壓製得海軍士兵們連脊背都挺不直。


  而那已然近在咫尺的淡金色劍光，更是映照得他們本就倉皇不安的臉色蒼白如紙。


  「他到底是來救人的，還是來殺人的？」


  霍迪瓊斯有些看不懂了。


  這一個疑問，也同時出現在了大部分海軍士兵的心中。


  如果讓那恐怖至極的劍氣落下，他們的死相估計會比被魚人劊子手們處刑還慘。


  就在這一片震驚、不解、絕望的情緒之中，蓋倫從天而降的身形猛地有了變化：

  「致命打擊！」


  「諸神黃昏！」


  蓋倫的身上浮現出赤紅的血氣，身後的空氣中更是在他的猛烈踩踏之下形成了肉眼可見的層疊衝擊波。


  一個二十米的巨人，就這麼爆發出了有如閃電一般的速度。


  他的速度比那道劍氣還要快，在一眨眼間便超越了先前落下的劍光，搶先從空中折躍而下，最終穩穩地擋在了一眾海軍士兵的身前。


  然後，蓋倫隨意抬起手臂，往空中一揮——


  拳風肆虐而出，頓時將那一道淡金色劍氣碾得粉碎。


  這道劍氣本來就是蓋倫用來震懾劊子手們，雖然看起來恢宏無比，但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威力。


  「蓋倫前輩！」


  達斯琪驚喜地喊出聲來。


  她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卻因為繩索捆得太嚴實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


  「斯摩格、達斯琪，你們安全了。」


  蓋倫笑著對兩位老朋友點了點頭。


  然後，他舉起手中那十幾米長的巨劍，隔空對著斯摩格和達斯琪輕輕揮動。


  一股看似柔和的無形劍風吹起，斯摩格和達斯琪身上捆綁的繩索便應聲而斷，身上的衣物卻不傷分毫。


  「好強！」


  已然初入劍豪門檻的達斯琪，自然明白這等舉重若輕的劍術是多麼高深莫測。


  而斯摩格則是費力地把和自己捆在一起的海樓石十手推開，又神色複雜地望向了面前的蓋倫：

  他這一年多時間，都是生活在蓋倫帶來的巨大心理落差之中的。


  當初斯摩格初入東海，蓋倫還是需要抱著他大腿才能剷除一個小海賊團的菜鳥；


  後來斯摩格奮發修鍊，出東海時已有本部少將的實力，卻連蓋倫的背影都觸碰不到。


  想到這些，斯摩格就想來點雪茄。


  但現在形勢嚴峻，斯摩格也不好去找雪茄叼上，只能趕快行動起來給更多的海軍士兵與龍宮城侍衛鬆綁。


  眼見著越來越多的俘虜被釋放，霍迪瓊斯終於從震撼中清醒過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


  霍迪瓊斯厲聲對蓋倫大喝起來，聲音隱隱有些底氣不足。


  蓋倫不屑一笑，沒有作答。


  他不想跟不關注時事熱點的井蛙講話。


  「老、老大？」


  一個小弟幫著蓋倫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好像……好像……」


  這名認出了蓋倫身份的魚人小弟已然被嚇得臉色煞白，說話也語無倫次：「就是那個蓋倫！」


  「哪個蓋倫？」


  霍迪瓊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另一個魚人小弟神色緊張地湊了過來，顫顫巍巍地回答道：

  「就是那個連白鬍子都得退避三舍的蓋倫。」


  自推進城一戰之後，在廣大吃瓜群眾口中，世界最強男人白鬍子就徹底淪為了蓋倫實力的參照物。


  「什麼？！」


  霍迪瓊斯臉色一白。


  「老大？」


  小弟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我們要不要……撤？」


  「撤？」


  霍迪瓊斯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他一把拽住這個陣前言退的喪門星，鋒銳的指甲幾乎都要嵌入自家小弟的脖頸之中：


  「我們馬上就要一統魚人島、攻上陸地了……」


  「你竟然跟我說撤？」


  他霍迪瓊斯是什麼人？


  他可是天下第一的狂徒。


  勢力龐大如革命軍都在縮頭縮腦，實力強大如蓋倫都在虛以委蛇，霍迪瓊斯就已經把自己當做了高人一等的「天魚人」。


  他創造性地提出了「攻上陸地、殺死各國國王、一舉統治全人類」的宏大理想，絲毫不將世界政府的威嚴放在眼裡。


  他就是像一個中毒已深的邪教首領，早已通過持之以恆的自我洗腦，洗得忘記了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你們在怕什麼？」


  「他實力再強，也只不過是一個人！」


  霍迪瓊斯憤怒地嘶吼出聲，鼓動著自己麾下「魚人天下第一神教」的教徒們：

  「難道你們還想像以前那樣，屈服於劣等人類的劍下嗎？」


  「殺了他！」


  「讓人類看看我們魚人一族的力量！」


  霍迪瓊斯的積威極盛，令所有魚人都對他畏之如虎。


  再加上魚人嘍啰們本身對「強者到底有多強」這個問題的理解不深，以及那套「魚人至上」理論的強大洗腦效果和種族之間長久積累下來的誤解和仇恨.……

  魚人嘍啰們的戰意竟是重新被霍迪瓊斯鼓動了起來。


  人一上萬，無邊無沿。


  而霍迪瓊斯麾下的軍隊，更是有十萬之巨。


  那沸騰的人潮似是海嘯爆發前的大海，蘊含著一種令人震佈的力量。


  蓋倫獨自一人擋在這等大軍面前，就像是一隻困於大海波濤中的孤舟，顯得有些渺小。


  當然，蓋倫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


  螞蟻再多，終究也只是螞蟻。


  他提起劍刃，殺意暗生。


  「等等！」


  一個滿是焦急和憂慮的聲音在廣場上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不禁紛紛停下了動作：


  「尼普頓國王？」


  「還有.……白星公主？！」


  白星公主從六歲后就沒出過門，但所有人卻都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來這位人魚公主。


  畢竟像她體型這麼大隻、相貌還這麼美艷動人的美人魚少女，全島就只有白星一位。


  白星第一次見到這麼多手持兵器、面色不善的陌生人，難免有些畏縮。


  但是她在父親身後躲了一段時間之後，卻還是勇敢地站了出來，又用軟軟糯糯的嗓音對著魚人們說道：

  「我、我是白星.……大家都冷靜一點。」


  「不要打架，好嗎？」


  白星有些緊張，說出的話也沒有什麼亮點。


  但是這些話從楚楚可憐的白星口中說出，便像是有什麼魔力一般，讓現場那沸反盈天的氣勢頓時為之一滯。


  「真的是白星公主？」


  「不是說尼普頓國王他們都被海軍抓走了嗎？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霍迪瓊斯之前為了煽動群眾情緒而編造謊言，頓時露出了一些破綻。


  他馬上便對蓋倫和白星怒目而視，又不假思索地給蓋倫扣了一個大黑鍋：


  「大家都別愣著！」


  「尼普頓一家都已經被那個蓋倫控制了！」


  「胡說八道！」


  尼普頓義憤填膺地站了出來，又當著十萬反軍、百萬居民的面質問起霍迪瓊斯來：

  「這次魚人島的危機，和蓋倫、和海軍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霍迪瓊斯！」


  「你傳播謠言、裹挾國民、攻擊海軍，是想讓我們魚人島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嗎？」


  「呵呵.……」


  霍迪瓊斯冷笑一聲，乾脆徹底撕破了臉皮：

  「閉嘴吧，尼普頓！」


  「我們明明是世界上最優秀的種族，憑什麼匍匐在劣等的人類面前！」


  他指著尼普頓，憤怒不已地斥責道：

  「真正害魚人一族不得翻身的，就是你這個軟弱無能的國王！」


  「世界政府也好、白鬍子也罷……」


  「你會做的就只是在人類面前卑躬屈膝而已！」


  霍迪瓊斯越罵越投入，更是指著一旁的蓋倫，質問起尼普頓來：

  「之前你認世界政府做主人，那些貴族們卻明目張胆地拿我們的同胞做奴隸！」


  「怎麼？」


  「現在你又拿我們同胞的自由和尊嚴，在人類里認了個新主人嗎？」


  「你？！」


  尼普頓氣得面色漲紅。


  但霍迪瓊斯這一番拿種族尊嚴做武器的煽動性話語，卻是很快就讓一群魚人混混的氣焰重新高漲起來。


  「不對！」


  白星卻是挺身而出，在魚人們面前為蓋倫辯解道：


  「蓋倫現身才不是什麼『新主人』.……」


  「他是我們魚人島的朋友！」


  「朋友？」


  霍迪瓊斯冷冷一笑，絲毫沒把看起來軟弱可欺的白星放在眼裡：


  「愚蠢至極！」


  「只要是人類，就沒有一個值得信賴！」


  「人類和魚人，是不可能成為朋友的！」


  「不！」


  白星奮力疾呼，完全沒有退讓：

  「蓋倫先生肯定會是魚人島的朋友！」


  「因、因為.……」


  也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羞澀，白星的臉上浮現出了異樣的紅暈。


  「因為什麼？」


  數百萬收看直播的魚人島居民、七萬魚人反軍、兩萬多人類奴隸、兩百餘名海軍士兵.……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這位人魚公主的回答。


  蓋倫突然有種極為不妙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