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捨生取義的騎士大人
「想好了嗎？」
又過了一會兒，鋼刀忍不住再次出聲問道。
他這次的語氣溫和了不少。
蓋倫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統界面，生命值還差一點就能回滿。
這樣充沛的血量，要滿足他等會騷操作的要求應該是綽綽有餘。
但是有些許強迫症的蓋倫還是決定再多等兩秒讓血條徹底回滿，所以他並沒有開口應答。
可是在長時間的沉默對峙中，鋼刀早已將自己的煞氣給消磨得一乾二淨。
以至於蓋倫只是稍稍沉默，他就不禁有些畏首畏尾：
是不是因為自己漫天要價的條件太過苛刻，以至於對方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要直接動手砍人？
於是，鋼刀這個本應氣勢洶洶的綁匪馬上就變得和氣起來：
「兄弟，我剛剛開玩笑的.……」
然而鋼刀這一句話還沒完全說出口，蓋倫便驀然出聲說道：
「我想好了。」
鋼刀示弱的說辭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也隨之都集中了過來。
不知怎的，在這生死關頭.……
本已徹底認命的娜美，憑空對蓋倫產生了一絲不切實際的期待。
然後，這微弱的期待很快就湮滅於無形——
只見蓋倫輕輕將大劍插在地上，然後輕輕笑了起來：
「你們搞錯了，她並不是我的妻子。」
鋼刀臉上神色一滯，嘍啰們則是被這一句話嚇得兩腿打顫。
「和那個記者一樣，她對於我來說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蓋倫的眼神十分認真，言語也是令人莫名信服的陳述句：
「而且，我也不是傳說中的正義騎士。」
娜美的眼眸頓時黯然下來。
而那位年輕的記者則是早就做好了引頸受戮的準備。
可這是，畫風突變.……
「我不是正義騎士，是因為我還配不上這個稱呼！」
蓋倫的聲音突然偉光正起來，表情虔誠得如同五道杠大隊長：
「保護弱小和無助的人，才是真正的騎士所為。」
「額？」
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
蓋倫一手緊握著劍柄，頗具氣勢地單膝半跪了下來，又用平淡卻充滿力量的聲音對鋼刀說道：
「你的條件，我答應。」
「但是，你必須保證要放他們兩個離開！」
「那是當然.……」
鋼刀下意識地回了一句，然後才恍恍惚惚地反應過來，又不敢置信地問道：
「你說什麼？你答應了？」
「沒錯。」
蓋倫用另一隻手撿起了地上的燧發手槍，然後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胸膛：「我答應。」
「蓋倫？！」
娜美驚詫地呼喊出了蓋倫的名字。
她死寂的心猛然一顫。
在不久之前，娜美還以為這個名字只是她生命中可有可無的過客；而在此時此刻，這個名字卻是如此地刻骨銘心。
「騎士大人！」
路人記者的聲音中也滿是驚詫和感動。
在這一瞬間，蓋倫那張硬朗堅毅的臉在他的心中，便是正義之光的化身。
蓋倫洒脫地笑了一笑：
「不必為我擔心。」
「我若死在此地，便是死得其所。」
娜美從來沒有關注過異性的形象，但是她本能地覺得：
這樣的正義騎士很蠢，但是很帥。
「等等！」
娜美抑制不住心中的刺痛，有些歇斯底里地沖著蓋倫喊出聲來。
蓋倫微微笑著，沒有言語。
最終，槍還是響了。
這把燧發手槍是鋼刀船長隨身攜帶的高級貨，火力十足。
火光乍現的同時，所有人都能看見那枚無情的子彈從蓋倫的心臟處沒入，又從他的脊背上穿胸而出。
蓋倫的盔甲上早已浸滿了敵人的鮮血，所以大家難以觀察到這一槍帶來的出血效果。
但是，一個人的心臟被子彈打穿……
那絕對是死定了。
蓋倫也不負眾望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又緊緊捂住胸口，最後.……
徹底癱倒在了地上，聲息全無。
「死了？」
鋼刀看得一臉懵逼。
數秒之後……
「真的死了？」
鋼刀還是覺得這個劇情有些魔幻。
他手上一松，架在娜美脖子上的大刀都握不住了。
而且，也沒必要握了。
正義的騎士為保護弱小付出了生命，鋼刀害怕的一切便都隨著蓋倫的死亡煙消雲散。
那兩個海賊嘍啰也都沉浸在局勢突然的變化之下，巨大的震撼令他們有些失神地鬆開了困住娜美的手。
娜美卻沒有趁機逃跑。
那貓眼石一般璀璨的雙眸中此刻滿是灰暗，娜美整個人像被抽空的氣球一樣萎靡無力的癱倒在地。
她眼中的整個世界，便只剩下了蓋倫那具被鮮血浸染得猩紅的屍體。
「為什麼？」
娜美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為什麼要這樣來救我？明明我只是.……」
這樣的畫面，讓娜美再一次想到了貝爾梅爾——
她又一次，被這樣的人救了。
同樣的情節，面前這個騎士卻要更為「愚蠢」，愚蠢得讓人心痛。
鋼刀則是緩緩地走了過去，仔細打量著蓋倫的屍體……
然後，鋼刀用手中的大刀輕輕地捅了一下蓋倫一下。
刀刃直接切入了人類最為脆弱的脖頸，割斷了血壓最大的輸血主動脈，蓋倫卻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甚至連血都沒有流出來。
這是活人絕對做不出來的反應。
「哈哈哈……」
鋼刀突然如發瘋一般肆意大笑起來，笑得那一張醜臉都控制不住地扭曲起來：
「他竟然真地自殺了？自殺了！」
「這大海上，怎麼會有這種蠢貨呢？！」
鋼刀笑著笑著，把他從出海當賊開始就沒再淌下過的眼淚都笑了出來：
「怎麼會！」
鋼刀瘋狂咆哮著。
又不知道出於何種複雜的心態，他忍不住用腳再次踐踏了蓋倫的屍體一次：
「怎麼會有這種蠢貨啊！！」
蓋倫的「屍體」被這一腳踢得微微顫抖。
「混賬！」
「住手！」
兩句大喊異口同聲地響了起來。
是那個渾身劇烈顫抖著的年輕記者，還有不知何時已然淚流滿面的娜美。
「你們閉嘴！」
一個海賊嘍啰瘋狂地叫囂著：
「那個傻子已經成了屍體！你們兩個也別想活著回去！」
嘍啰的表現很是囂張，幾乎將惡意寫滿了那張醜陋無情的大臉。
但無論是那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記者還是外表柔弱無力的娜美，都完全沒有被這個狗仗人勢的嘍啰嚇到。
他們瞪著布滿了血絲的眼睛，用噬人的目光將那個嘍啰生生駭了回去。
一時顯出怯相的海賊嘍啰臉上一紅，又惱羞成怒地叫罵道：
「你們看什麼！信不信我一刀……」
「你才給老子閉嘴！」
鋼刀卻是突然爆發一般地沖著那個嘍啰怒吼出聲，頓時把那個狐假虎威的嘍啰嚇得打了一個大哆嗦。
鋼刀又回身猛然一刀劈下，將面前大片堅實的地磚砸成了碎塊：
「老子還沒有差勁到……」
「連跟這種傻子做的約定，都要違背的地步啊！」
再沒有一個嘍啰敢說話。
現場陷入了與之前氣氛完全不同的沉默之中。
「真是沒想到……」
卻是有一個不輕不重的聲音驀然在鋼刀耳畔響起：
「你搶劫、殺人、破壞、綁架、無惡不作，卻還是一個信守諾言的好漢子……」
鋼刀被這句話擠兌得老臉一紅。
「你說什——」
他剛想習慣性地用外表的兇悍掩飾內心的不足，聲音便戛然而止。
一柄大劍自他后心刺入，穿胸而過。
鮮血如注，血肉模糊。
大劍的橫截面積很是寬闊，這樣的創口足以讓鋼刀這種千萬級的大海賊瞬間走到生命的盡頭。
「抱歉了……」
蓋倫緊緊攥著劍柄，又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也是一個信守諾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