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黃昏之約(2)
清雅站在橫塘小橋上賞著荷花,看著荷塘裏自由暢遊的錦鯉,拋下碎沫狀的魚料。蕭權夫人去庵堂靜養已經半個月了,似乎還沒有回轉的意思。而清雅想過好幾種法子,都被三名侍女給阻住了,好像蕭權近來也尤其的忙。
“月姑娘,這兒有你的一封信。”侍女甲道。
清雅接過來,待侍女走遠方才拆開,信寫得很簡短隻有一句話:“黃昏,護城河一見。”下麵繪的是月籠雲紗圖案。
“飛揚哥!”她輕聲地低喚一聲,滿心都是愧意,也想過要早早去尋他,可是一入候府她根本沒有機會離開,每日都有三個侍女輪番陪在她的身邊,就算是睡覺,外屋也有人侍候著。
也曾試過晚上出去,卻每次沒走多遠就被護院給請回來,還說江寧府的壞人多,姑娘應小心一些,還建議她不要在夜間出門。
就算是在西靜王府,她也沒有如此煩燥。
回想起來,她那時好像從未要求在白天出門上街。枉自在北涼呆了一場,她竟不知道王都是個怎樣的城池,街上是否有什麽好玩的物什……
唯一的記憶就是西靜王府和格日。
清雅換回自己的衣衫,手裏握著寶劍,還沒出院門就被兩名侍女攔住了去路:“月姑娘,天色就晚了,有什麽事交與奴婢去辦吧。”
這是約會,是她與雲飛揚的相約,不是別人能代替的。
“今天我必須出去,這件事必須自己辦。”清雅推開侍女就走。
侍女乙道:“月姑娘如果定然出去,請與候爺打聲招呼。若是候爺知道,姑娘隻身外出,一定會要打死奴婢們的。”
侍女丙滿是懇切,就差跪地求饒。
清雅就知道,做什麽富家小姐、國之公主有多無自由。可她現在隻是峨眉派的月清雅,已經被人處處禁足了。
眼瞧著就是黃昏,清雅看看天色,心下越發的著急起來:“讓開,再不去就晚了!”
正與侍女爭執時,花園那邊過來了蕭權。
他平靜地掃過三名侍女,神情凜然:“是奴婢們侍候不周麽?來人,將她們拉出去重杖三十,連人都侍候不好,江寧候府留她們何用。”
三名侍女一聽,臉色俱變,跪在地上道:“候爺饒命!”
蕭權冷冷道:“求本候有何用?”
不求候爺,自然就隻能求月姑娘了。三侍女忙磕頭道:“請姑娘救我等性命!”
清雅稍作思忖,道:“候爺,她們侍候得很好。隻是……我……有些私事要辦,所以還請候爺準允讓清雅出去一趟。”
蕭權看看左右,拊掌一拍,很快一名著青衫的冷麵男子走了出來,抱拳道:“候爺——”
“韓新,你陪月姑娘出去一趟。記得快去快回!”
“候爺……”
這什麽意思,派個大男人跟著她,真是一點自由也沒有,而且她去是與飛揚相會,帶個大男人在後麵算是怎麽回事。
清雅想拒絕,可蕭權的話令她無從拒絕,甚至連選擇的權力都沒有。
蕭權說:“月姑娘,隻要韓興陪著本候才會放心。”
言下之意,若是她拒絕,那麽你幹脆就別出去了。
清雅應了一聲道:“告辭——”
這個地方她再也不想呆下去,以前在峨眉派時,雖有各種門規,但因她自幼在那裏長大,倒也是耳熟能詳,什麽時候被這麽嚴格的圈養過。她快煩死了,每日早晚除了習武練劍,連個說話的人兒都沒有。
清雅出了候府,凝住腳步,大聲道:“韓新,離我遠點。”
韓新木訥的退了三步。
她又喊:“再退十步!”
這家夥還真是一塊木偶,很是聽話,讓退十步,不大不小,不多不少就隻有十步。雖然相隔十三步之遙,可對清雅來這是遠遠不夠的。
她又道:“站住,看我走四十步!”
貌似五十餘步的距離還不錯。
清雅大聲道:“保持這個距離!”飛身往江寧府護城河方向奔去。
與侍女、蕭權這般一糾纏,天色很快就暗下來,萬家燈火齊明,星星點點依如天上的街市,護城河裏倒映著天上的星月、人間的燈火,混於一體,令人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地。微風拂麵,波光粼粼,碎了一河的星月,兩岸的垂柳、槐樹倒映在河水中,沒了顏色,隻留下樹枝的黑影,隨波搖曳勝似輕舞。
清雅張望四周,並未發現飛揚的人影,心下暗自琢磨:難道自己來晚了?
回頭時,韓新在離她五十步外的距離處緊緊相隨。
在一棵大槐樹下,清雅坐在石凳上,因為在河畔,先前的炎熱也淡了許多,空氣很是清涼。有年輕男女結伴來到河畔納涼,話音低,笑語淺,就如同這河畔的風,河中的微波。
對岸有一對才子佳人般的男女吸引了清雅的目光,男的手搖折扇,女的手捧錦扇,並肩而行,走得很緩慢,女的動作極是優雅,男的風度翩翩……
因為在對岸,清雅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隻覺得很美。
“你就是月清雅?”
一個女子的聲竟驚擾了清雅的神思,回頭時,身側站著一名著粉衣的少女,她梳著漂亮而幹練的發式,眉清目秀。
少女道:“我叫劉茉莉,是雲飛揚未過門的妻子。”
“什麽?”清雅滿是訝異,倏然起身:她說是飛揚的妻子,可是為何她從來不曾聽飛揚提過。
少女仿佛看懂了她的疑惑,道:“你不知道是麽?他是沒有告訴你,因為自從認識你之後,他已經提過五回要解除婚約。兩天前,他又到我家,親自向我大哥、大嫂提出解除婚約……”
這是毫不掩飾的厭惡,更是沒有隱藏的心痛。
雖說河畔很暗,可垂柳、槐樹上零星地掛著幾盞燈籠,微弱燈光下,清雅看到劉茉莉眼裏那閃亮的東西,是蓄藏著的淚水。
“我知道表哥不喜歡我,可是我從小就認定表哥。除了他,我誰也不要嫁。月姑娘……”
劉茉莉走近清雅身畔,兩女相隔唯有兩步距離,她定定地凝視著清雅的臉,茉莉滿是癡醉,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柄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