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夢裏通幽 3
金王王守仁站在高處,迎著金光照耀,如天神下凡,俯視群雄。
王守仁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王霸之氣,就隻是冷冷的看著。
一氣化五行大陣一甲子才能開一次,而王守仁所模仿的這個五行通幽陣,隻需要十年便可開一次。王守仁最初建造此陣的目的很簡單,他就是想看看,十年過去了,群俠都歸於凡塵之中,這座天下有沒有像某人允諾的那樣變好了?那些為大勢而犧牲的親人、愛人,流的血到底值不值得?
從五行之門中走出來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還在適應光照的變化,而詹誠朝已經眯著眼睛,打量起了這個大廳和身邊的人。
從五行通幽陣的出口出來的是一個封閉式的大廳,堂中高處懸著一道刺眼的金光,整間屋子都被照的金色發亮。屋子的中央有一個高台,也是屋中唯一的高處,上麵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此人背著光,從下麵隻能看到一個黑色身影,負手而立,俯瞰人間。
正想仔細打量的詹誠朝瞳孔猛然放大,那個高大的身影好似感應到一般,轉過頭來與詹誠朝對視。這是一種詹誠朝從未有過的恐懼,那個眼神很平靜,卻給人感覺深不見底,即使是賊王白鴿也覺得被壓的喘不過氣,好像自己所有手段和心思都被一覽無遺。
金王太強大了!看來已經是半入聖人的境界了!詹誠朝默默的想著。
而高處的那個男人嘴角微動,望穿了詹誠朝的心思。
詹誠朝此刻才真正意識到,山鬼傳音到底有多麽可怕,在場數十人在金麵麵前,如同無衣敝體。詹誠朝再不敢妄自多想,隻得去關注其他門的情況。
第一道門,木門的方向。詹誠朝一看,便認出了那個黑衣是田大方。正好看到了譚非和田大方的對視,那種美好的瞬間在他看來隻會是痛苦的開始。
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隻能去珍惜遇見時的緣分,也許緣分也有限定?
賊王白鴿輕歎一聲,點起了一根煙,看向了第二道門,火門。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張玄為何還沒出來?以他的實力不應該啊?難道被人發現了?
就在此時,詹誠朝身後一個身影竄了出來,速度極快,直撲賊王。
詹誠朝好像早有準備,深深地吸了口煙,朝著來人猛的吐了一個煙圈,煙圈越變越大,馬上就要套住那道黑影。
黑影矯捷,後退三步,一個衝刺踩了一下煙圈,翻身就越了過去。
眾人聞聲望去,被黑影踩了一下的煙圈,煙霧陡然散去,一個紅色繩索落在地上,原來藏在煙圈其中的竟是一個鎖仙繩,賊王果然是虛實結合的高手!
黑影再動,瞬間來到了距離詹誠朝還有不足五步之遙,他長鞭猛的甩了出去,眼看著長鞭就要揮到了那一襲白衣之上,而白衣仍不動分毫,隻是煙霧再起。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啪”的一聲,黑鞭猛抽,白衣倒地。
煙霧被黑鞭抽的快速消散,眾人定睛一看,地上隻有一個白絲布和被黑鞭抽散的碎石塊,賊王白鴿不見了!
金王遠遠看著詹誠朝的身法和秘技,心中暗想:這個有些名堂的小子,居然是白家人!
那道黑影終於落下身形,此人正是在土門中嗅出詹誠朝味道的布衣神犬,林小天。他緊閉雙眼,抽動鼻子,鼻翼緊縮再張開再緊縮,反複數次,揚起手中黑鞭,黑鞭在空中抖動,像是巨蟒在尋找獵物,黑鞭已經甩至身後,衝著靠牆而立、抽煙不停的賊王白鴿去了。
詹誠朝還是眯著眼,他微微地瞥了一眼林小天,然後繼續抽煙,緩緩吐煙。
黑鞭迅猛,罡風震耳,馬上就要到詹誠朝麵門之上,煙霧又起,黑鞭打在這一團煙霧之中,仍是無功而落。
眾人驚詫,麵對如此靈敏的嗅覺和剛猛靈動的黑鞭,其實不被一下子抓到並不難,而想要像詹誠朝一樣輕鬆卻並不簡單,賊王白鴿的威名,果然名不虛傳。
眾人也都在尋找詹誠朝,林小天皺了皺鼻子,執鞭的手快人一步又動了,可是這次沒有那麽幸運。
隻聽一聲刺骨的慘叫,那隻孔武有力的手臂頹唐的垂了下來,手臂之上多出了一根輕柔的羽毛。
羽毛輕柔,隨風浮動。隻是雪白的羽毛,慢慢的被染成了紅色,像一朵吸食人血的豔麗玫瑰花,格外醒目。
林小天眼前一個小小煙圈又出現了,慢慢擴大,直至詹誠朝從裏麵走出來以後,漸漸消失。
“不要再試探了,你大概在這土門之中,是多看了一些情景吧。那日,我確實沒有把羽毛插入你手臂,所以被你抓住了。”詹誠朝看著林小天說道。
三年之前,詹誠朝為了救出牢中的弟弟,特意設計讓這個布衣神犬林小天把自己抓進牢中。布衣神犬在土門中,看到當時的詹誠朝手中拿著羽毛,但並未出手,隻是任由黑鞭打在身上,這才被自己抓住。林小天將信將疑地從土門出來,正好看見詹誠朝,這才有這一幕本該晚些開始的捉賊。
布衣神犬林小天得知自己名揚天下的那場捉賊,卻是一場賊的騙局,心灰意冷地走回土門,瞬間被送出了地宮。
金王一直站高處,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但他不會增加任何幹涉,他隻想看選擇!這些新的俠客的選擇!
詹誠朝瀟灑地抖了抖身上的灰塵,重新站回了譚非的身邊,還有意的往後側了側身子。
眾人看著詹誠朝的舉動,都不由地仔細端詳起這個年輕的少年。
譚非隻覺被打量的渾身不自在,看向身邊的詹誠朝,眼神中滿是不滿和疑問。
詹誠朝微微一笑,聳聳肩,重新點了一根煙,眯著眼看著第三道門中出來了一個人,不對,是兩個人。
“嗒嗒嗒”一個穿著皮鞋,高大偏瘦的男子從火門走了出來。他梳著油頭,長相英俊,灰色西裝的上衣已不知所蹤,白色襯衫的袖子也已經挽了起來,看來是經過了一場激烈的近身搏鬥。隻見他左手帶著一個大金表,右手上拎著一個黑衣的羊角辮女孩。女孩身上貼了張黃符,正張牙舞爪,在空中舞動四肢,好像很不服氣的樣子,但是就是發不出聲音。
此男子便是符籙師張玄。
張玄出來之後,向右邊看了看,正好看到詹誠朝對著他仰了仰手。張玄正好抬手,卻餘光瞥到鞋子上有了灰塵,懊惱不已,也顧不得打招呼,趕忙蹲下身子,拿出一個幹淨手帕,在有了一層薄灰的皮鞋上擦了又擦,終於皮鞋重新鋥亮,他這才滿意的站起來衝著詹誠朝仰了仰手。
詹誠朝對於這種行為已經見怪不怪,無奈的點點算是回應了。
不一會,眾人的注意力被金門出來的人吸引了。
先是一個哭花了臉妝的戲子,捂著臉跑了出來,看到出口的人更多,把臉捂的更結實了,轉頭就要再往金門裏跑,結果剛一個轉身,就被迎麵飛來的高大農夫撞個滿懷。戲子下意識的用手扭轉農夫,隻是輕輕的兩個手指捏著比自己高大一倍農夫的衣服,就一下子把農夫拉扯在身旁站立,可見其功力之深。
農夫倒退兩步,總算停穩了身體,嘿嘿一笑,對著戲子,說了句好看!
戲子情急之下一時疏忽,把臉給露了出來,趕忙羞紅了臉,用大袖子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兩隻好似能把農夫殺死的眼睛。
眾人還沒搞明白這是怎麽回事,金門之中有飛出來好幾個人,一個老頭領著一個年輕女子隨即出現。
老頭盡量直了直弓了的腰,蠟黃的臉上有了些紅潤,走路輕飄,好似腳不落地。他摸了摸臉上的那個煙頭狀的疤痕,像是下定決心,朝著詹誠朝笑了笑,示意沒有大礙。
詹誠朝看到老頭如此,表情凝重了起來,他知道這是回光返照之相,恐怕沒有多少時間了。但是看著老人的心境恢複,他也就不再多求了。。
人生能有幾回心境圓滿,能不留遺憾的離開人間,又何嚐不是一種幸福解脫呢。
四門的人都已經出來的差不多了,僅剩水門仍是一人未出,安靜的出奇,但濃鬱的血腥味卻越來越重,隻有一個人的咳嗽的聲音,從始至終,震著人的耳朵,同時也震著人的心弦,這水門好像一直隻有一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