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九章 真正的千層餅
“我們的律法還停留在教會法的階段,連法與道德都未做區分,這簡直是糟透了。”安娜十分沮喪的道。
教會法,就是宗教製定道德規範的同時,又是法律規範,政權大力倡導法治的同時,有大力倡導所謂的道德感化,是特權階級實行剝削的最大工具。他們甚至還未到法治和法家的探討。
這才是安娜如此神傷的理由。
安娜振奮了一下精神,調整好了情緒,繼續問道:“對於剝削而言,博學的陛下,是怎麽理解這個詞匯呢?”
“我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直到今,才聽到了這本律法的核心原則。這實在是太糟糕了,你們東方人話,都是如此的含蓄,哪怕是寫在了紙上,並且公之於眾,也需要去解讀,才能完全明白其實際的含義。”
剝削。
趙桓看著空中候鳥劃過穹,看著如同波浪般的雲朵,在風的吹拂下不斷的翻動著,他笑著道:“快要下雨了,我們進延福宮再。”
趙桓的大皇帝係統雖然廢柴了點,但是這個氣預報的功能,時常能讓他裝一把神棍。
他們談話的場所剛剛進入延福宮,大雨傾瀉而下,打在了花苑和雁回池中,掀起了陣陣的漣漪。
趙桓伸手把正在寫課業的趙諶叫到了身邊,這是國政,趙諶需要聽一下大宋皇帝的言傳身教。
趙桓正襟危坐,仔細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最早的剝削者,就是一些權貴的階級,他們或者拿著棍子,或者拿著皮鞭,抽打腳下的領民的腳底,強迫這些百姓,拿出金銀財物增強權貴們的勢力。”
“但是很快聰明的人就發現,用皮鞭或者棍子,強迫領民,這些領民就會逃出權貴的勢力範圍,畢竟他們長著腳,會動、會跑。領民逃跑,這本身就是對他們實力的一種削弱。”
“比如眼下的宋金之戰,大宋曾經三次開關放難民入關,金人很粗暴也很原始的打腳底的方式,導致了金人的農戶變得稀少,糧草不濟。而缺少了大量簽軍的金人,無力和大宋正麵作戰。”
這番話一出,不僅是安娜,甚至連李清照的眼神中都帶著一種,原來官家如此英明的神情。
安娜不禁問道:“這是當初陛下決定開關放人的動機嗎?李大家,那個詞應該怎麽,高什麽……”
“高瞻遠矚。”李清照給安娜做了補充。
趙桓哈哈大笑起來,搖頭道:“這是最近製定律法的時候,朕才想明白的。當初開關放人,有種種的考慮,但是並沒有關於剝削的思考。”
趙桓看到了李清照和安娜眼神中的那種炙熱的消退,安心了幾分,他很討厭大搞個人崇拜,這是對自己皇帝這個職業的一種褻瀆。
普通的百姓,他們不能代表自己,一定要別人來代表他們。
他們的代表一定要同時是他們的主宰,是高高站在他們上麵的權威,是不受限製、擁有無上的權力。
這種權力保護他們不受其他階級侵犯,並從最上層,賜給他們雨水和陽光。
雷霆雨露,皆為君恩。
這種將個人神化的作為,如同上古時期的部族,人們由於愚昧無知,產生了對自然物和自然現象的崇拜;氏族的圖騰崇拜;對氏族首領、勇士的崇拜。
這種崇拜造了無數的神。
而趙桓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他反迷信還來不及呢,自己當然不能加劇這種造神運動。
“棍棒、鞭子的剝削之下,催生了暴政和獨裁,他們會用各種手段約束領民的逃竄,這個時候,就會造成暴亂,會寧府是金人的都城,前幾傳來了東西兩城拚的你死我活的暴亂,無論是逃跑,還是起事,都是對國家力量的一種削弱。”
“棍棒和鞭子顯然不能滿足權貴對領民的剝削,聰明人終於開始對政權和民眾的基本紐帶,稅賦二字下手,巧立名目,設立種種苛捐雜稅,比起之前的棍棒、鞭子來,沒有那麽粗暴、直接。”
趙諶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爹爹,這些聰明人因為這些就會變成權貴嗎?就是李太宰為何要一力推行商改、稅改的原因嗎?”
趙桓摸了摸趙諶的腦袋,笑著道:“是的。我們要確保,我們朝堂和百姓的這份以稅賦的基本紐帶,不成為鄉紳、權貴、官宦這些特權階級的斂財工具。否則這份契約失效的那一瞬間,大宋國帑就如同過去一樣,入不敷出,無力做事。下動蕩,危及社稷。”
“以後大膽的問,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一定要及時的發問,朕無法解釋,也會有朝臣們為你解釋。”
“追求剝削的權貴階級,是不會放棄任何的手段,去剝削任何人,所以就有了賭場、妓館去剝削那些聰明人。甜水巷、樊樓都是類似的真正的權貴站在背後,官宦、讀書人、商賈去買單。”
“而這次的《宋刑統》裏,大宋的一些官僚們,極力反對拆除教坊和民間妓館,他們認為這是他們的爭做權貴應該有的享受,這就是典型的跪久了,就跪的十分自然,甚至樂在其中。”
“這些官僚以為他們剝削了這些妓館、教坊裏的女人,殊不知他們也在被站在這些交易背後的人剝削。典型的被別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例子。”
趙諶木然的點了點頭,他有些還不能理解,但是他知道,朝堂裏有的是讀書讀的腦袋鏽的人,捧著一句,千裏做官隻為財,奉若圭音,視若至寶。
“還有就是方人的火尋聖茶,又名恰特草的物品,具有極強的成癮性。權貴們就嗅到了這種商機,將這種火尋聖茶販賣到了東方,而這次新的宋刑統裏,就對此進行了強而有力的規定,販賣類似火尋聖茶和製品的商販,輕則徒刑,重則死刑。一律從重的特殊案例。”趙桓對著趙諶嚴肅的道:“你且當朕迂腐,不得販賣此等癮品,歸到祖宗之法裏也可以。”
趙諶用力的點了點頭問道:“爹爹,這也是朝臣們激烈反對的事情嗎?”
趙桓嗤笑著搖了搖頭:“官宦們隻是壞,他們並不蠢,這一條沒有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