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兼聽則明,偏信則暗
遼陽,沈州一江之隔。
沈州金軍本來以為大宋皇帝今年不會越過遼河。
可惜嶽飛在堪輿圖上尋摸了半,最終還是覺得沈州的地理位置,最適合官家的行在戰略。
兩個人一合計,就把行在的位置,拍在了沈州的位置上。
嶽飛乘船,氣勢洶洶的逼近了沈州,把沈州的金軍守軍嚇得魂飛魄散,腳丫子不挨地,連夜就轉進回了會寧府。
嶽飛追的時候,仿佛聽到了金人在喊【嶽飛打過來了】的號子聲,讓嶽飛覺得莫名其妙。
“嶽飛呀,朕還以為沈州還要打幾的時間,沒成想一就拿下了。好好好!大大有賞。你咱們是不是再進一步,打他的黃龍府?”趙桓指著堪輿圖上,黃龍府的位置,興趣盎然的問著嶽飛。
嶽飛眨巴眨巴眼,看著極度膨脹的趙桓,略帶為難的道:“臣以為不妥。”
“黃龍府和會寧府路途遙遠,遼東郡剛剛拿下,盜匪、流寇數不勝數,百姓苦不堪言而鄉吏甚亂,官家此時打黃龍府,二十萬人的糧草補給困難,實在是有些過於冒進。”
趙桓還是不甘心的道:“咱們今年就打到這裏了?”
嶽飛在堪輿圖上點了下和奉聖州(張家口)軍堡麵對麵的烏沙堡,臨潢城與坤儀州道:“金人在烏沙堡折兩萬精卒,可是在臨潢城、坤儀州、遼陽城三地,僅僅在行轅折萬人,剩餘的死傷,皆為簽軍,金人精銳依舊有善戰之力,臣以為,官家還是不能覷金人。”
“臣以為此時興兵,我大宋軍卒已經連續征戰四年,金人乃是強敵,不可生驕躁之心,這是官家教給臣的。”
趙桓終於知道為什麽宋太宗會輸了。
嶽飛這一連串的話,趙桓聽的臉上無光,有點打自己臉的感覺。
老子是皇帝,你話客氣點,婉轉點呀喂!
但是不可否認,打仗的事,不在行,很容易出問題。
怎麽看大宋連戰連勝,半年的窗口期還有倆月,他想著更進一步,但是嶽飛很顯然明白,此時再戰,恐有巨變。
而且嶽飛還有軍令要馳援後套磴口,這兩件事就衝突了。
兩線作戰很容易出現紕漏,嶽飛的直言,讓趙桓的臉色不太好看。
【曆史事件提醒:太宗得鷂,絕俊異,私自臂之。望見鄭公(魏征),乃藏於懷。】
【公知之,遂前白事,因語古帝王逸豫,微以諷諫。語久,帝惜鷂且死,而素嚴敬征,欲盡其言。征語不時盡,鷂死懷中。】
【是所謂太宗懷鷂,桓典乘驄。嘉賓賦雪,聖祖吟虹。】
得虧是趙桓讀古文時間久了,這點文縐縐的話,自然能看的明白,大概就是的唐太宗得到了一隻非常神俊的鷂鷹,私下裏放在手臂上玩耍,正好魏征來了。
唐太宗趕緊藏在了懷裏,魏征看出來了太宗懷裏有隻鳥,故意把事情的很慢,唐太宗最後捂死了神俊的鷂鷹。
四大明君的曆史典故,太宗懷鷂,桓典乘驄。嘉賓賦雪,聖祖吟虹。
【兼聽則明,偏信則暗。不聽不信是混蛋。】
趙桓看著眼簾的字幕,反複告訴自己要做明君,嶽飛的很有道理,既然不宜和金人動兵,那就暫時占了沈州,來年再做圖謀就是。
“既然不宜和金人動兵,那之前嶽將軍問朕打西夏到什麽程度作甚?”趙桓疑惑的問道。
“西夏不過蟊賊也。”嶽飛笑著解釋道,打金人那自然需要全力以赴,打西夏如同度假。
西夏很弱很弱,若不是大宋朝中黨爭甚劇,西夏還在不在,還是疑問。
“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嶽將軍也不要有輕敵之心呀。”趙桓完哈哈大笑起來,自己飄了想著黃龍府,被嶽飛了一頓。
趙桓借著話,點了嶽飛一句,算是還了回來。
男人的樂趣有時候,就是這麽莫名其妙。
趙桓借著後世大能的話又教育了一番嶽飛。
嶽飛俯首道:“官家妙語連珠,謹記官家教誨。”
“沈州行在,掃清周圍流匪群寇之後,就著手準備建城,嶽將軍知道朕的決心,明年朕要在沈州,看著嶽將軍徹底消滅金人!”趙桓指著沈州的位置道。
他用的是消滅而不是打敗。
太原城外累累白骨,時刻出現在趙桓的夢裏,忠魂銘的低吟時刻響徹耳邊,他始終不忘記,那是大宋之恥。
本來趙桓打算在本溪建立行在,可惜本溪是個礦山,建了行在,交通不便,而且礦山因為種種原因,人丁不旺,用工部的話就是不宜聚氣。
嶽飛依據地勢,依山傍水的沈州最為合適,工部對於沈州沒有意見,隻是還是原來的問題,沈州金人占著,是金國的。
建行在,難道和金國商量著來?
趙桓考慮再三,決定把過去的瞭望之城的沈州,變成大宋再次攻伐金國的橋頭堡!
嶽飛一晚上就把沈州拿下,給趙桓用來建行在。
官家看上的東西,當然要拿下來!
在秦漢時候,遼東郡中部都尉的治所就是沈州,沈州雖然依舊是個圍不過七裏的城,但是周圍聚集了無數的百姓,此地依山傍水,是個風水寶地。
城外聚集著無數的百姓,民宅數裏,這種延綿數裏的景象,趙桓僅僅在汴京、燕京、太原、大同府這些地方見過,其餘城池城牆內的地方,都夠用了。
“千年聚氣一朝散。朕有些擔心拆了侯城,沈州這座城,會不會百年之後,被人稱為昏政。”趙桓看著窗外沈州的城牆,有些猶豫的道。
同樣是春秋時就已經建成,同樣是聚氣千年的被毀城的還有太原城。
趙桓深深的記得自己對晉陽城那座一千四百多年的大城的可惜,還記得太原城外那連綿數裏的廢墟。
“官家又不是拆了不建城了,而且依靠燕京、太原城的拆建的經驗,這次的沈州拆建,百姓怕是要笑的眉開眼笑了。”趙英善經營,弄的尚膳樓遍及大江南北,他對沈州的拆建已經預料到了那種盛況。
發財全靠拆一字。
趙桓看著太原城和沈州城兩個位置,自己和宋太宗趙光義的行徑,如出一轍,都是毀城,但是其結果卻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