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鬥蛐蛐的草葉
種師中搖了搖手，道：“那大將軍繼續自怨自艾。我就不多叨擾了。”
開什麽玩笑！
十萬人的契丹人都是壯勞力！人口這麽金貴的東西，怎麽可能給他這個喪家之犬？
他種師中是執行陛下的旨意，挑唆遼金兩國相鬥！
可不是為了幫助敵人變得強大！
官家曾經送給過耶律大石一份非常精密的地圖，順河流冰麵而下，可直搗黃龍府！
官家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讓關外的世界亂起來，如果他們不亂，就會南下劫掠，對大宋朝局不利。
種師中，隻是在修補官家的挑唆計劃，一份地圖，顯然不能讓殘遼和金國打成昏地暗。
還需要更多的挑唆，而耶律餘睹就是他挑動殘遼和金國的那根草葉。
鬥蛐蛐嘛，哪個宋人不擅長。
耶律餘睹是一個很好鬥，而且個頭很大的一品促織王！
隻需要給他一點喘息的機會，就能在草原上興風作浪了。
十萬人，他想的太多了。
“你多少？別跟老夫裝糊塗！種師中！你不就是想讓我大遼給你們大宋當屏障嗎？這個餌，我咬了！你給我多少兵！”耶律餘睹想要抓住種師中的衣襟。
他的行為被兩旁衛兵的環首刀製止。
“三千人，一月糧。再無其他。”種師中成竹在胸的道。
現在耶律餘睹不再存心尋死的話，自己不管多麽苛刻的條件，都會答應。
而且自己的條件並不是多麽苛刻，反而是給了耶律餘睹東山再起的機會。
試問，這下，還有人會再給他機會嗎？
耶律餘睹閉目思忖許久，才道：“你隻是河東路率臣。做不得主。我要見大宋皇帝。”
種師中伸手從旁邊的軍卒手中接過了一道聖旨，道：“這兩位可不是我的近衛。而是皇城司的親從官，專營監軍之責。這道諭旨，也是早就為大將軍備下了。”
“昔烈祖章聖皇帝，與遼結好澶淵，修盟書以敦信修睦，至今百有餘年，邊境宴然太平，蒼生蒙福義同一家，靡有兵革鬥爭之事，通和之久，振古所無。金人不道，稱兵朔方，拘縻祚，翦滅其國。”
“在於中國，誓和之舊，義當興師以拯顛危，而奸童貫等違國擅命，沮遏信使，結納仇讎，購以金繒，分據燕土。”
“金匱之約猶藏在廟祧，委棄而不遵，人神共恫怨，以致金人強暴，敢肆陸梁，俶擾邊境，達於都畿，則惟此之故……”
種師中洋洋灑灑的了大半，而兩個帶著環首刀的衛兵麵麵相覷。
他們穿著步人甲，而不是親事官的明黃色的明光甲，自然不是什麽親從官。
他們出發到晉中，來時匆忙，按製是應該有監軍之人，可是新帝未曾派遣宦官監軍，自然沒有所謂監軍之人。
而種帥手中拿的聖旨，也不是什麽大金吊伐錄，也不是早就預備好的聖旨。
而是當時種師中被任命河東路率臣的聖旨！
種帥張口就來，洋洋灑灑了一刻鍾才停下，都是現編的詞，根本沒打草稿，就這麽出來了！還了這麽久！
果然是種經略相公啊！這聖旨都能臨場發揮。
好文采！
不過好像有點矯詔，是不是僭越了？
這一刻鍾，聽得耶律餘睹兩眼發昏。
這也是耶律餘睹，他死活不肯投降大宋的一個理由，這群文人話太費勁了，這聽個聖旨，就聽明白了前麵的內容，後麵就是雲裏霧裏，不知所雲。
不過等到種師中完，耶律餘睹緩過神來，看來是大宋的皇帝授意，那自己就不是完全沒有靠山，必要的時候，可以求助宋國。
這就夠了。
耶律餘睹伸手道：“旨也宣完了。給老夫，老夫這就去點齊兵馬，回草原便是。”
種師中搖了搖頭，將聖旨合上，道：“此間之事，知地知，你知我知，在大將軍未成事之前，這聖旨不可能頒給大將軍。”
“文書詔命何其重要，輕授，則授人以柄，大將軍當某是蠢貨嗎！”
“金兵凶悍，可不能讓大將軍帶走。”
耶律餘睹稍微品味了一下點了點頭，如果自己將這詔書帶到草原，未成事，依附金國，這詔書就成了金國討伐宋國的理由。
雖然理由不重要，但是行兵無大義之名，會在士氣上，先落一成。
落人口實，自然不智。
“那就走吧。”耶律餘睹道。
種師中點點頭，將詔書還給了兩名“親從官”，道：“大將軍不急，待某奏請聖上再做定奪。也讓大將軍養養病，這風寒之症雖然不是大病，但也能要人性命。”
“待大將軍病好，再出發不遲。”
耶律餘睹點了點頭，這樣也好，給自己一些挑選士兵的時間，十萬人裏選三千人，總歸能選出些可用之人，到了草原上，才能做事。
“奏請大宋皇帝就不用了吧。這都有了詔書聖命還不夠嗎？還需要再次報備？”
“再了，這汴京城離這忻州可是有近千裏之遙，你奏請大宋皇帝，這一來一回，就要二十多了。太耽誤事了。”耶律餘睹臉上掛著一些不耐煩。
這是他討厭大宋的第三個理由，武將在外，皇帝事事都要管，事事都要請奏，奏來奏去，貽誤戰機，宋人能打勝仗殊為不易啊！
這一戰，打的完顏宗翰隻能攜帶精銳逃亡，讓耶律餘睹也是心有餘悸，麵對雁門關被占領，孤立無援的局麵，換成是他耶律餘睹，也隻有逃跑的結果。
種師中沒有解釋為什麽大宋打勝仗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官家還在用舊製治軍，卻不知道陣圖這種東西，已經變成了高精細的地圖。
他笑著解釋道：“大將軍有所不知，官家禦駕親征，已經快走到晉中了。這請命之事，一來一回頂多三五的功夫。”
禦駕親征？！
大宋的皇帝什麽時候有這種膽色了！不在汴京坐鎮，不怕那些汴京城的軍頭們趁機作亂？
不過耶律餘睹沒有提醒敵人的義務。
他了解宋人了解的更多，一旦大宋皇帝離開京城，那汴京的形勢，就值得仔細品味了。
最了解自己的莫過於敵人。宋遼為鄰一百六十年，互相早就了解的極為周詳了。
這大宋皇帝，還真是下少有之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