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攝政王
芙蓉在皇後身邊安插了個不止一個人, 皇后在寢宮大罵皇貴妃還亂砸東西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皇宮,皇帝自然厭惡不已, 下令把皇後宮里的器具都換成金銀製品, 一樣能摔的都不許用,又賞賜各種珍貴物件給皇貴妃以做安慰, 把皇后氣得肚子疼才消停下來。
她現在唯一的依仗就是肚子里的嫡子了, 這孩子比皇貴妃的孩子月份大, 只要平安生下嫡長子, 她就有籌碼翻身。但如今是芙蓉掌管後宮, 她怎麼會讓皇后平安生子?她小心安排了一番, 皇後宮里的被褥衣裳等物就都浸泡熏染了容易落胎的藥物, 一應份例更是能減則減, 只等皇后忍不住氣再鬧騰幾次,神不知鬼不覺的小產再把那些東西換掉。
可才兩日的工夫,徐子凡就把太後送回宮了!
太后的車架極其高調地從行宮一路行駛到皇宮, 在熱鬧的街道上還掀起帘子往外看過幾次, 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太後面色紅潤十分健康的樣子,皇帝再想以她身體不適為由軟禁她都不可能。他們到達安慈宮時,皇帝已經等在那裡, 他滿臉陰鬱, 掃了眼太后就緊盯徐子凡質問,「攝政王曾保證不再擅闖行宮,今日這又是何意?」
徐子凡淡淡地道:「太後身體無恙,理當回宮, 何況宮中傳出喜訊,太后也當回來看看小皇孫。」
皇帝敏銳地發覺徐子凡又變回了原來那個攝政王,那個說一不二不許他反駁的攝政王,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太後用什麼手段將徐子凡拉攏過去了?徐子凡決定不再輔佐他聽他號令了?
太後站在徐子凡身邊底氣十足,擺出高高在上的架勢一步步走到皇帝面前,像慈母般微笑地看著他,「揚兒,過去是母后不好,沒考慮到你的感受。既然你如此喜愛皇貴妃,那母后自然也要好好照顧她,她這一胎定能平安生產的。」
皇帝發現太后又恢復到了從前的溫柔,似乎還是那個處處為他著想的母親,但他卻背脊一涼,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他冷著臉道:「不勞太后操心,皇貴妃自有太醫院照顧。太后剛剛養好身體,還是多加休養,少操勞些,免得將來又纏綿病榻。」
太后眼神一利,這不孝子是威脅她呢,可她相信徐子凡會站在她身後,她怕什麼!所以她笑得更慈愛了,「揚兒果然孝順,不過你也不能讓皇貴妃一個人操勞,皇貴妃有孕不易勞累,這宮務便讓皇后管吧。」她回頭看向徐子凡,「攝政王以為如何?」
徐子凡點了下頭,「太后所言極是,皇嗣要緊,且宮務本就應由皇後主理。」
皇帝一瞬間彷彿又回到了從前,所有事都是太后和攝政王商量著辦,做了決定通知他,他的意見從來就不重要。他臉色難看得厲害,起身道:「皇后品行不端,不配掌管六宮……」
「姑母!姑母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皇帝的話還沒說完,皇后一陣風似的跑進門,哭喊著撲到太後身邊。皇帝想要斥責,太后卻先一步開口問:「我兒這是怎麼了?誰給你委屈受了?」
皇后眼淚沒多少,樣子卻委屈極了,「姑母,皇貴妃想害死臣妾、害死臣妾的孩兒,她就是個蛇蠍毒婦,姑母你要為我做主啊!」
皇帝皺眉,「放肆!沒朕的命令,你竟敢私自跑出來?還在太後面前胡言亂語,到底是何居心?來人,把皇後送回去!」
「慢。」徐子凡抬了下手,冷聲道,「皇嗣關乎江山社稷,不容有失,皇上還是讓皇后說完為好。此事不查清楚,滿朝文武都無法安心。」
皇帝直視著徐子凡道:「宮中之事朕自會處理,攝政王代朕理政,就不必在宮中耽擱了吧?」
「揚兒,仲謙放才也說了,皇嗣關乎江山社稷,仲謙身為攝政王當然要了解清楚,可不能留心懷叵測之人在你身邊。不如,我們還是先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太后看了眼跟著皇後進來的墨雲,「墨雲你說。」
皇帝看徐子凡彷彿未聞地坐在那裡喝茶,態度與之前截然不同,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得攥緊了,壓下了呵斥之言。他狂妄也是因為徐子凡肯退讓,如今徐子凡不退了,他本能地不敢太放肆,只是心裡糊塗起來,不明白徐子凡到底是想要如何。
那邊墨雲已經行完了禮,「回太後娘娘,奴婢帶了兩位有經驗的嬤嬤去查,查出皇後娘娘宮裡有二十一件東西不妥當,都沾了是易致人落胎的藥物。且皇後娘娘宮裡連點熱水、炭火都沒有,如今天涼了,皇後娘娘只能蓋著被子取暖,宮人極其敷衍不敬。奴婢已將那些膽大包天的宮人捆了,請太後娘娘發落。」
皇后又哭出聲,看上去很是凄慘。皇帝則冷笑著拍了拍手,「真是一場好戲。皇后動不動便對宮人大發雷霆,囂張跋扈,如今卻說被宮人磋磨得不能反抗?皇後有孕又是何時的事,朕怎麼不知道?這滿宮上下無一人知曉皇后的孕事,卻冒出那麼多東西害皇后落胎?朕看這是賊喊捉賊吧!」
皇后震驚又憤怒,「皇上你到現在還包庇那個賤人?我怎麼會拿自己的孩兒冒險?」
皇帝冷下臉,「你的教養呢?沒人教過你怎麼同朕說話嗎?」
「那賤人如此害我,我如何還能保有禮節?皇上!要不是姑母回宮救了我,我的小皇子就被那賤人害了,你不在意我,連你的親生孩兒也不在意嗎?你當真這般冷血,不顧你孩兒性命?」皇後站起來指著自己的腹部狠狠瞪著皇帝,得知房內那麼多害人的東西真是讓她嚇壞了,也氣壞了,如今她一點理智都沒有,只恨不得扒出皇帝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太后垂下的雙眼閃過一絲笑意,真是想要什麼來什麼,一回宮就抓住這麼大個把柄可真太好了!
她手上拿著一串佛珠,輕輕捻動著念了句佛,嘆道:「揚兒,回宮前,哀家同自己說,只要皇貴妃將宮中打理得妥妥噹噹,能安分守己、敬重皇后,哀家從此就把她當親生女兒般對待。可誰知,初初這麼一查就發現這樣天大的事。揚兒,旁的事哀家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獨皇嗣之事,哀家絕不能姑息養奸,否則哀家如何有臉面去見你父皇、見太宗、太^祖?你可不能糊塗啊!」
徐子凡把茶盞磕在桌上,「動刑,就在門外動刑,一句不肯交代的,打死了事。」
太后臉色微變,她剛回宮就讓她宮中見血算怎麼回事?這也太不吉利了!可她看了眼徐子凡的臉色,沒有出言反駁。之前徐子凡對她的冷淡讓她怕了,她可不能失去這個靠山,不能輕易反駁他。
皇帝張口欲言,徐子凡輕飄飄地道:「虎毒不食子,難道皇上不想知道謀害皇嗣的真相?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皇嗣。」
中宮嫡出,又是頭一個孩子,皇帝若輕輕揭過也未免太不應該。他若大權在握還能硬氣地叫所有人封口,自己著人查,偏偏太后和徐子凡的態度敲醒了他,他和過去相比一點改變都沒有,權力依然在徐子凡手中,徐子凡偏向誰,誰才狂得起來。如今他心亂如麻,哪裡還能強硬地和徐子凡對著干?
只是,他疑惑地看向皇后,「你當真有孕?」
「千真萬確!」皇后心氣平和了些,也覺得太后把徐子凡籠絡住了,腰桿都挺直了。
徐子凡叫人去請太醫,皇貴妃當然也得到場,今天這件事就要面對面查清楚。墨雲出門去安排人辦事,趁人不注意對請皇貴妃的宮女悄聲說了幾句。院中已經慘叫連連,有人扛不住已經招了,只有幾個還在硬扛,她迴轉屋內,屋裡除了徐子凡以外,大家臉色都不大好看。佔盡上風的太后和皇后也很不舒服,真的太不吉利了,也太吵了,叫得人頭痛。
一時間屋內靜默無言,過了片刻,門外有人來報,墨雲過去接了數張口供,上前念給眾人聽。
無非就是誰受了誰的指使,剋扣皇后份例;誰見旁人這麼做,忍不住貪墨皇后東西;誰收了銀子換了皇后的床帳卻並不知床帳浸染了藥物;誰見大家都怠慢皇后也跟著如此做等等。口供中無一人提皇貴妃,倒是提了另外一個二等宮女,太后立即下令把她也抓來審訊。
從供詞看,害人的只有幾個宮人而已,其他大部分都是想占點小便宜或者隨大流罷了。而害人的那幾個也不知道幕後之人是誰,只能攀咬出給他們銀子的宮女。那二等宮女被抓來動刑,倒是嘴硬,什麼也不肯說。
這時皇貴妃的車輦到了,她扶著綺紅的手下了車,看到那二等宮女心裡一緊,綺紅安慰似的扶了她一把,她回過神來,鎮定自若。雖然太后突然回宮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但她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抓住把柄的。
她眼神定了下來,來之前綺紅提醒她這是個好機會,的確不錯,太后要查謀害皇嗣未遂之人,若此時有人當眾謀害皇嗣還成功了豈不是罪加一等?她已經喝下安神湯,之前那假孕丹連御醫都看不出脈象的異樣,她相信這安神湯也一定能讓她順利「小產」。太后想用這件事踩著她翻身,她就讓她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