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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渣渣鹿

  聽見六步孤鹿很輕地“嗯”了一聲,隨後又說:“不僅是幻術,還是妄念。入鏡人心心念念揮之不去的記憶,都會在水月鏡裏呈現。破不了妄念,就會永遠被困在這裏。”


  姬姚心想:“原來初見月並不笨啊。知道硬拚拚不過,索性來軟的,將我們困在溫柔鄉裏,讓我們醉生夢死?”他說:“抱穿山甲那姑娘,是初見月嗎?”


  六步孤鹿“嗯”了一聲,沒有多餘的話。


  “哦。”姬姚眉心輕蹙了一下,心想裏有那麽點兒不舒服。他明知道,那句“回不去?又何必自尋煩惱?”是說給初見月聽的,就是不樂意見他跟初見月一處長大。這麽些無聊的瑣事,也不曉得管他什麽屁事兒?


  有時候,他特別懊惱六步孤鹿的渣渣人設。大街上不分男女老幼,都能得他一份專寵,好像他是掛在天上的太陽,隨時隨地都能大愛人間。


  想歸想,姬姚還心不在焉地把話飆了出來:“渣渣鹿。”


  “什麽鹿?”六步孤鹿偏頭過來,看了姬姚一眼,似笑非笑似玩笑地問他。


  姬姚:“……”


  還好他聽不懂幾個現代詞匯……!

  頓了一下,姬姚話鋒急轉,趕緊給自己救場,他說:“誇你呢!”


  六步孤鹿睥睨天下的黑暗眼神,默默挑過姬姚頭頂,冷冷地覷他一眼。詞他聽不懂,語氣他還聽不懂了?

  姬姚被他瞧得心裏毛茸茸的一團,幹幹地笑了一下,趕緊切入正題:“你跟初見月……還真是青梅竹馬啊!”


  六步孤鹿不懷好意的笑,向著姬姚,看戲一般。


  姬姚聳了聳肩膀,往旁側退開一步,避開他眼中的鋒芒。


  六步孤鹿這才轉過臉去,用眼神指了一下院子裏那對孩童。他說:“跟初見月青梅竹馬的不是我,她長我三千歲呢。那是我長兄,都說我跟他長得很像,我卻沒有見過他。他在我出生前,就已經薨了。你看到的這方院子,是我長兄留下來的,後來我被鳩占鵲巢了。我兒時,常在院子裏看到一些他和月兒的往事。”


  “我與初見月的媒妁之言,多半是因為我與長兄八九分相似的相貌。她喊我‘鹿哥哥’,也多半遵照了對我長兄的稱呼。”


  話到此處,姬姚這才注意到,院子裏扶起初見月的那名男童,跟小鹿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模樣,卻沒有小鹿眼眸裏的春風暖笑。他更像炙熱翻滾後,冷卻的岩漿,冰冷、堅毅、直線條。


  院子裏的畫麵來來回回地切換,不是小鹿長兄與初見月的青梅竹馬,就是小鹿與伽藍兒時的瑣事。


  姬姚不敢多看小鹿與伽藍的瑣瑣碎碎,索性垂下眼眸,假裝困頓。他問六步孤鹿:“為什麽全是這些雞毛蒜皮的瑣事。”


  六步孤鹿思量良久,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回答:“因為我有愧於風氏家族,所以月兒忘不掉的記憶,我也忘不掉。鑿開羲和與風氏聯姻的楔子,正是伽藍。”


  姬姚讀過許多古籍,說起初見月,他肯定猜到了六步孤鹿的身世。六步孤鹿認了他和初見月有媒妁之言,帝俊九子的身份已經瞞不住了,他也不打算瞞著姬姚。


  稍許停頓,他說,“這事兒也不能埋怨伽藍。當時的形勢,我們跟決訟一族聯盟更為有利,這也是我父親默許的。否則,我根本不可能遇到伽藍。

  “他在我家養傷,與我同房住了三年,我父親那樣明察秋毫的人,怎麽可能連蛛絲馬跡都捕捉不到?”


  姬姚有句話沒問出口來,“你父親,對你和伽藍是默許的?以至於,你將媒妁之言的婚約毀了,他都不聞不問?”


  他不願提及小鹿和伽藍的事情,轉而正經問道:“伽藍是決訟國的什麽人物,以至於……”你要毀掉婚約跟他聯盟?

  姬姚話音剛落,整個空間像碎片一樣往下掉,取而代之的,是決訟國新王登基的大典和烏煙瘴氣的朝政。


  登基的新王,是姬姚夢裏的伽藍,莫約十四五歲的年紀。他跟姬姚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臉,神情都無幾差別。


  姬姚在夢裏,以伽藍的視角經曆過悲歡離合。沒想到,第一次瞧清他模樣的時候,他自己都震驚了。


  “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嗎?姬姚終於明白了,為何六步孤鹿看他的眼眸裏,總能找到一點不一樣的情愫了。


  他心裏哀婉又憤怒,默默地想:“你姥姥、老爺的,老子一直都是替補隊員?從來沒有正式上過場……”


  六步孤鹿的聲音,給眼前亂哄哄的朝政,做了個旁白:“伽藍姓墨,官名:天澤,是決訟武王的獨子,也就是絕訟中興複國的元帝。


  “我與他相遇,是在決訟國宮廷政變之後。”


  “九州混戰伊始,最初並不牽涉人族。法獸,是當時妖族供奉的神獸。法獸統治的決訟國,就成了裁決戰爭正義與否的準繩。幾千年的妖族混戰延綿不休,非正義的戰爭越來越多。決訟武王主張以戰止戰,卻在即將平息戰火的前夕,遭受族人背叛,生死國破。”


  “武王死後,國舅兼右卿士發動了宮廷政變。當時不滿十歲的小太子,被叛軍和各大妖族四處追殺。最後在太子太傅鯨戈的保護下,逃進了岷山。”


  “正巧我和哥哥們在岷山尋獵,遇上了太子。他傷得很重,還中了咒術,傷了魂魄。以至於後來落下個病根,許多事情他記得快,忘得更快。”


  “水月鏡,就是他複國登基以後,做出來的法器。決訟國內憂外患,他那時年紀又很小,需要裁決的事情太多,細枝末節的事情他記不住,就全往水月鏡裏丟,用的時候再翻出來。”


  聽完,姬姚輕歎一聲:“大戰前傳,聽起來像春秋史書”。


  六步孤鹿笑了一下,大抵是默認的意思。


  幻境裏,朝堂上亂哄哄的,堂下的大臣們各有主張,吵得快要打起來了。


  堂上的墨天澤,坐得端莊又正經。冕旒垂下來,遮了大半張臉,不怎麽瞧得清神情。他在堂上坐了大半日沒吭聲,等著下麵的臣子們吵完了才說:“本王未婚未訂,也沒有寵姬、遺腹子什麽的。你們把我送去見我父王也行,剩下這一攤子事情,你們再要找人收拾,可就沒我墨氏家族什麽事兒了。”


  六步孤鹿在場外,做了個腳注:“《決訟法典》被鯨戈毀了,全裝在伽藍腦子裏。他不將法典抄寫出來,決訟國形同虛設,法獸也不會被供奉為神。”


  原來,決訟國尋回太子,是為立命之本。姬姚心裏讚道:“鯨戈還真是大手筆!都淪落到了四處逃亡的境地,還能為太子謀劃後路,當真不愧是決訟國的千古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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