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萊特和希澤2
說是青色，卻又略深；若說褐色，卻又稍淺；但要說多彩，卻沒有那麽豐富。隻是在久居黑暗森林的半精靈看來，這已經是如夢似幻般的天穹了，那說不清楚的顏色正是裝點美夢的背景。
白雪如同棉被一般將大地掩藏在身下，給探路的旅人增加了很多額外的煩惱——假如地上有坑或是洞窟之類，稍一不慎便會跌落不知深淺的坑洞之中，也不知有沒有生還的幾率。
但雪麵潔白，卻又反射著天穹的微光，將大地照耀得分外清晰，卻又是一樁好處。因此歇夠了的兩個半精靈便決定連夜出發，趁著暴風雪停歇的間隙抓緊趕路，盡快完成任務。
看起來暴風雪肆虐的荒原似乎也有惻隱之心，最起碼這一夜疾行，沒再騷擾過兩個半精靈戰士。天微曦之時，小村莊已經出現在了萊特和希澤的眼簾之中。
快到小村邊上的時候，萊特決定原地修整一番，換上早就準備好的當地服裝，把那一身敵後軍團特地為地本州荒原的惡劣氣候所準備的行軍服給換下來。他們要把體力和精神都調整到最佳狀態，才會進入小村。
在之前的培訓中，從千山帝國招募來的教官早就說過，過了京兆州，越往北，民風越彪悍。這跟惡劣的生存環境有關，在地本州那種窮山惡水的地方，性情懦弱的家夥早就屍骨無存，不可能生存下來。不過在教官們的建議之下，萊特在極為有限的背囊空間中還特意塞了兩瓶高度烈酒——這是對付高海拔苦寒地區民眾的最佳武器，無往而不利。
等到神采奕奕地兩個人背著行李，裝作在暴風雪中迷路的旅人，一點點小心翼翼靠近村莊的時候，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的一番苦心，全都是拋媚眼給瞎子看，白忙活了一場。
“人呢？都跑哪去了？”
希澤直起身子，將手中暗藏著的利器放回兜裏，驚愕地自言自語道。
“不要大意！呈搜索陣型前進！”
萊特此刻是一個嚴厲的小隊長，而不是親切的大叔。
“是！”
村子很小，還沒有黑暗森林中的神羽部落大，轉一圈都花不了多長時間。
沒人。
整個村莊如同被時間定格在了某一個時刻，所有的村民和活物都像是一瞬間消失了，變得空空蕩蕩。
哦，不對，希澤有了新的發現：“隊長，你看！”
在一個偏僻的角落，有一處明顯高出地麵的雪堆。暴風雪掩蓋了一切線索，但是卻無法將地上的物體隔空消失掉。刨開雪堆，露出底下的東西，那是幾條狗的屍體。嚴寒和低溫將這幾條忠犬定格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將它們搏殺的姿態栩栩如生地呈現在萊特和希澤的眼前。
不對勁，不對頭。但是萊特卻無法從這些極為有限的線索推導出事情的真相。
“進屋！”隨著萊特大手一揮，他們開始逐一清理房屋。
幾乎所有的家具和房中的家夥什都保持著原狀，就像它們的主人不過出門去竄個門很快就回來一樣。甚至有些人家的桌子上還擺著沒有吃完的食物，零散的針線活計和攤開的書本等等物什，一看就是倉促之間出的事。
問題是到底什麽樣的事情能夠讓舉村所有的人一舉消失？而且屋子中和街道上沒有任何廝打戰鬥的痕跡——最起碼沒有明顯的痕跡。暴風雪再厲害，也不可能將無數痕跡全部掩蓋。直到萊特在村子後頭發現了一個大坑。
照理說這麽大的坑不可能被忽略過去，但是恰恰因為坑裏幾乎都被填滿了，加上積雪覆蓋，稍不注意都會以為這裏是一處平地。至於坑裏填的東西，當然毫不意外地是所有村裏的居民……
希澤的臉色青白難看，隻一動作便跑到一邊，彎著腰幹嘔——剛才已經吐過好幾場，現在肚子裏什麽都沒有，隻能幹嘔了。
萊特也想吐，但畢竟見過的世麵要比希澤多些，還能忍住。他將遮擋大坑的積雪一點點全部扒開，露出底下的真相。
所有村民都被隨意地扔進坑裏，橫七豎八地疊在一起，各種姿勢都有。殺人者的動作很從容，根本沒有急著逃走，否則不可能村裏沒有遺漏任何屍體——或者，這些村民壓根就是被騙到這裏來屠殺，然後直接拋屍大坑的。
看著那些扭曲的麵容，似乎臨死之前的怨氣全都集中在了五官之上；還有彎折成了一個詭異角度的四肢——那顯然是在生前就被虐殺的，以致於屍體保持著那種造型……更不要提這些屍體中還有婦孺兒童，甚至初生的嬰兒！
“這到底是誰幹的……”
希澤不敢再往坑裏去看，呆在一邊喃喃自語，說話能夠分散注意力，他還不想把自己的苦膽給吐出來。
“不知道。但是一定不簡單。這個小村莊孤懸北方荒原，既不富有也不強悍，滅之何益……”萊特的手摸到了一張羊皮紙，頓時不再說話，轉頭小心翼翼地想將羊皮紙抽出來。羊皮紙的主人是一個瘦弱的男子，身材矮小，但是麵色白皙，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人。
哪裏都有階級和等級存在，或許這個家夥就是村裏的主宰或者貴族之一。羊皮紙被瘦弱男子窩在左手之中，而他的左手握成一個拳頭，又被壓在腦袋下麵——這是一個極為怪異的姿勢，掀開上頭的兩具屍體之後，一眼看到這個男子，萊特就覺得有問題，果然在他的左手中發現了這張羊皮紙。
費了半天勁，羊皮紙才被完整地熊男子的手中給抽出來，上麵隻有簡單的一句話，幾個字而已——“殺人者，神族……”
字跡潦草，或許就是在臨死前那一刻偷偷藏在人群中間寫下的遺言。那時候，這個瘦弱的男子一定極度的絕望吧。在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小村莊裏頭，遭遇到了無力對抗的龐然大物。
匆匆忙忙寫下這幾個字，隻是為了萬一的希望——至少讓人知道我們是被誰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