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絕境
原本金弩目說這些隻是為了將白羅伊拖住，不讓他立即下達屠殺的命令，為拯救唐福和自己這群忠於雷氏的人贏得一線生機，但是說著說著，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讓他不知不覺中沉浸到了自己的講述之中。
“鈴蘭唯一的兒子，她視若珍寶的雷鳴皇子，還在繈褓之中，就這麽被神族內奸給當成攪亂雷色政局的政治工具給扔了出去……”
金弩目的牙齒咬得吱吱響，想起了那被血色染紅的一夜，“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他們果然成功了！闌珊城流血夜，多少忠誠的臣子和戰士，就這麽倒在了自己人的刀槍之下……雷諾這個蠢貨，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即便後來醒悟了過來，可還有什麽用……大錯已然鑄成，傾格林納丁斯河的水都洗不清那一夜的血色！雷色帝國的分裂簡直成了定局，還好雷諾還沒蠢到家，還知道利用自己唯一的優勢、雷氏一族千年以降的好名聲，在他那個破皇宮裏頭日思夜想如何複仇，還真給他想出了一招絕戶計……要不是蒼天庇佑，雷鳴居然沒有死在那一夜中，而是被人救了出去，雷氏一脈就要從此終結了！”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金弩目終於停頓了一下，他看向已經聽傻了一樣楞在那裏的白羅伊，以一個叔輩語重心長的語氣說道：“白家侄兒，我知道你雄心勃勃，不甘心躺在父輩的餘蔭之中，想要自己開創一番天地出來。但是，名垂青史的方式有很多種，你不能選這條將被萬人唾罵的絕路走哇……我剛才已經說過了，神族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合作夥伴，他們是吃人的餓狼！”
“想你白家世代為雷色鎮守北部邊陲，勞苦功高，百代不易，為什麽不能繼續效忠雷鳴陛下呢？如此一來，既可以不必背負背主求榮的壞名聲，想來雷鳴陛下也不會虧待你們白家，更何況在大義上你們還站到了領導人類抵抗神族入侵的製高點上，難道這樣不算建功立業嗎？”
苦口婆心的一番話，說的在場諸人幾乎人人動容，就連白羅伊身後的那些忠於他的白家護衛，臉上也都流露出了思考的神情——是啊，已經做了這麽久的忠臣良將，難道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晚節不保？況且神族雖然眼前勢大，魯吉拉所展示出來的畫麵也的確說明了神族的實力很強大，但那又怎麽樣呢？神族畢竟是侵略者啊！
可惜，金弩目雖然精通商業運作，但對於白羅伊這種背叛者的心理卻了解得不夠透徹——對於殺人者來說，隻要舉起了屠刀，就在心裏釋放出了那頭嗜血的惡魔，不見血的話，魔鬼是不會甘心的！
隻見白羅伊的臉上陰晴不定，臉色變幻莫測，顯然內心之中正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到底是行險一搏，將雷色帝國的流亡皇帝雷鳴以及北部三省中所有忠於雷色皇室的力量一掃而空，從而給神族送上一個大大的投名狀，以博取不世功名偉業好呢；還是繼續白家千年來的傳統，繼續效忠雷色皇室，當一個堂堂正正的保皇黨，為了人類的幸福，跟神族入侵者拚了……
進，還是退；殺，還是放下屠刀；選擇野心，還是選擇忠誠；這些，都是無法索解的問題……最終，白羅伊還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他舉起手，大喝一聲：“所有人，聽我命令！”隨著他的聲音落下，不論臉上是何表情，也不論內心到底有什麽想法，白羅伊身後的那些護衛們還是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和兵刃……
金弩目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花費了這麽多的功夫，如果說他沒有一點點奢望，那顯然是在說謊。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無論金弩目如何舌燦蓮花，白羅伊顯然都是要一條道走到黑了！可以想見，隻要白羅伊的那隻高高舉起的手一落下來，他身後的護衛們就會一擁而上，將唐福及忠於雷色的人們一掃而空，就如同闌珊城那個血色之夜，唯一能讓人記住的就是不停的殺戮……
唐福跟阿馬德裏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無奈——這可是兩位魔導師，放在大陸任何一個大帝國，那可是跺跺腳整個帝國都有回音的那種大人物。可偏偏，眼看著就要死在希瑪城這個窮鄉僻壤了。
剛才在跟魯吉拉和神族高手們過招時，他們倆受傷太重，到現在還沒有恢複戰鬥的能力，加上小樓外麵的廣場就這麽大，跑都沒地方跑。外頭的喊殺聲聽得更清晰了一點，想來金弩目的傭兵和精靈王衛隊又推進了一些距離，然而卻似乎不大來得及了。
雖然明知道不可能，唐福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阿馬德裏：“精靈遠征軍在什麽位置？”
阿馬德裏無奈地搖搖頭，同樣低聲回答道：“我已經給海格納發了密語，但是到現在還沒收到消息，估計正在趕來的路上……”
言下之意便是遠征軍估計也是來不及了。密語是精靈之森特有的一種通訊方法，比之唐福發明的小型通訊魔法陣更加便捷快速，而且不需要額外的設施設備，但是僅限於純血精靈才能使用。就連唐福，雖然貴為精靈王，卻也無法直接使用。
唐福心頭並沒有多少害怕或者緊張之類的情緒，長期處在危險的處境之中，他的心性早已磨礪得如同鋼鐵一般堅硬，這種徒然讓人不安的無用情緒早就被他擯棄在頭腦之外。他冷靜地評估了一番周圍的環境，覺得自己這一方的勝算實在無限接近於零，似乎殞命就在下一刻了……
這好像也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唐福冷漠地想道，唯一對不起的就是還在外頭跟精靈王衛隊一起想要拚命衝進來的遊霞兒和薩侖他們……
至於他那個神神道道的師父，幾年前唐福一度認為他早已經不知道死在哪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了，嗯，雖然在塞魯斯地下石窟唐福終於體驗到了一回師父的溫暖，但是兩個人知道對方還活著，似乎就足夠了——